这些罪名,随便单拎出来一条,就已经足够让赵高滚出章台宫了。
可是嬴政听到这些后,却屏退众人。
这让蒙毅倍感意外。
因为嬴政的做法明显不是愿意听从他的纳谏随后依律法处置赵高应有的反应。
而嬴政同时支开那些举证的常侍、朗卫,也让其他人心有不甘的同时后怕起来,这一回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一起举证想要铲除赵高,可是事情若败露,他们这么多人,就只能去死了。
赵高这个人,报复心极强。而且以他的手段,一旦活下来,未来必定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众人就聚集在一起议论,这时候,有人站出来说,“这里面的事情,不仅仅掺和家事私情,更关乎国政要务。国政要务倒是不难决断,麻烦的是家事。我们这些人身份卑微,就算是全部加起来,都不如朝中大臣说一句话更有效。要我说,这件事,得请太子出面。”
“我看未必。都说一个家里,父为乾,母为坤。大王不听从王后的话,太子再去劝谏,这不是挑火吗?要我看,与其让太子来劝大王,不如请甘棠夫人出面。”
一提起甘棠夫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点起了头。
“我去请甘棠夫人。”
有人自告奋勇,拾起衣裾就走了。
章邯倒是一直边上观察,大家都忙着杀赵高。
可章邯却生出另一种担心,世界上有君子,也有小人。杀了一個赵高,肯定也有下一个。他们为什么觉得,杀了一个赵高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
而且这杀一个赵高,前前后后竟然惊动这么多人,王后、章台宫宦侍,他们甚至去请了蒙家世子,再惊动恒阳宫那边。
这么下去,恐怕要把事情给彻底闹大了。
他们可有想过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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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
蒙毅毕恭毕敬侯在一侧。
“你知道韩非么?”
“韩非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韩王安献给大王的臣子。据说他是您最佩服的士人,外人都说,大王把他的见地奉为圭臬。”
“寡人确实偏爱韩非。那你知道韩非是怎么死的吗?”
“他在宫中却犯了秽乱后宫的罪,按照律法被处置。”
“你相信这样的判词吗?”
蒙毅看着嬴政失落的表情,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嬴政慢慢开口,“韩非,他是被人陷害而死的。陷害他的主谋,就是你今日在寡人面前弹劾的人。”
据说嬴政为了得到韩非,大举兵攻打韩国去索要他,可是他却眼睁睁看着赵高害死韩非,而嬴政明明是可以为韩非报仇的,但是他并没有。
一时间,蒙毅感到自己平日里崇拜的君王十分陌生。
蒙毅一脸难以置信,“这……怎么会?外人都说……”
“他们都说,寡人被赵高蒙蔽了?”
“大王,您都知道!?”
“如果寡人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寡人做什么大王呢?”
“可是大王,亲近小人,那会使得贤臣远离您啊!”
嬴政却一脸镇定,“铸造一把剑,需要挑选上好的材质,挑选时辰,冶炼之后精心打磨,雕刻花纹。很少有人能够成为一把锋利的剑,让寡人运用地得心应手。”
“一把剑诞生的本意就是为了用它上阵杀敌,哪怕把它打造地过于锋利,也只能用来上阵杀敌。”
“可惜寡人后来才知道,剑有两面。。当一把剑被铸造好后,一面用于杀敌,可是另一面却会伤着自己。”
“韩非是寡人所爱,可是秦国历代先王们的夙愿也是寡人不得不去完成的事情。寡人只能用自己铸造好的剑,去杀自己的所爱。”
“也许从寡人铸造这把剑开始,就已经注定这样的结局。可寡人并不会后悔。为了大局,寡人必须牢牢握住这把剑,哪怕割到自己血肉模糊,也绝不可以松手。”
嬴政口中的剑,是赵高,也是权力。
蒙毅也是个聪明人,当他听到了嬴政的解释,再去看这个让他佩服之至的男人时,忽然之间就看到了一向威严赫赫的嬴政背后到底流了多少血,他的背后又是多少白骨。
“为了养出一条听话办事得利的狗,势必要拿很多东西喂养。所以有些人的利益就必须被割舍。大王明明知道赵高是个怎样的人,为了得到他的效忠,仍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赵高胡作非为。”
“也只有这样的偏爱,才能驾驭住赵高,让赵高对大王死心塌地。”
蒙毅说着,只觉得心中难受。大王到底是一个人背负了多少黑暗,才能给他们这么多人展露出光明的一面。
嬴政给蒙毅的回答只是无限的沉默。
“身为秦王,这是寡人必须要做的。寡人虽然为王,可毕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