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不是不相信李信。只是他已经败过一次,寡人希望你能从中汲取教训。”
扶苏觉得今天的嬴政和以前不太一样。
嬴政从来不会为做过的事情后悔,也不会为已经决定的事情再婆婆妈妈。
“要我说,上次战败,那是因为军中人心不和。李信年纪轻轻,却被拜为上将军。诸将都不愿意宾从。德不配位,必遭其秧。我军将士战线拉得太开,后方士兵更是支援不够及时。”
“这一次去攻打楚国,按照楚国的地形,少不得还是要拉战线。但是这就好比放风筝,敢把线放得老长,也要及时收回来。”
“如果是我去……”
扶苏心里谋划着。
嬴政相问,“如何?”
“不如何。等军报传回来,君父就明白了。”扶苏双目如炬。
嬴政望着扶苏,见他根本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姑且不提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决心把胜利的赌注全部放在扶苏身上,嬴政捡了最简短的话说。
“别出军帐。留在后方。切记,活着回来。”
扶苏望着嬴政,“我知道。君父不用担心我。”
嬴政只觉得自己眼睛里掉了石头,有这么个能理解自己的儿子,实在是祖宗庇佑。
“赵高的事情,都是你母君搅和出来的,这个你知道?”
扶苏道,“固然母君行事风风火火,破绽百出,让君父为难。只是臣希望君父能体谅母君一片苦心。”
“寡人知道你一向是最知道轻重的。你母君就是女赵括,不必理会。这次惹出这么大事情来还不知道错,最后还是要寡人收拾烂摊子。”
“不过事情已然发生,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用。寡人问你,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扶苏望着嬴政,再看眼前风景心态已经大不相同。
合着他们父子俩之间的温情只能延续半刻钟不到。
而且赵高就是个奴才,嬴政一向霸道,怎么到了这种事情上拎不清。他为什么认为,这件事的重要程度到了需要单独问自己的地步。
“这赵高是君父的内臣,又掌握宫中机枢,据说他手上还掌握着六国君臣的情报。君父的一切大事小事素来都交给他。于情于理,臣都不该过问。”
“可是君父既然问儿臣,恐怕臣的回答要让君父失望了。”
嬴政振振衣袖,握着长剑眺望远方。
这时候太阳的金光笼罩四野,遍地光芒。山河之间一片青翠,远处密林之中稀薄的云雾也渐渐散开了。
“直说无妨。”
“作为意图执掌天下的君王,行事固然要用雷霆手段。杀戮是被世人最厌恶的手段,却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这就需要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剑。”
“可是一把剑固然锋利,可是这把剑应当是对外的。如果有一天,这剑的剑刃自己的朝向都错了,岂不是很危险。”
嬴政望着扶苏,心中很不高兴。他本以为扶苏是最能够理解他的,叫他过来说这些话,为的是让他这个太子去给赵高一个台阶下。
“你竟是这么看待赵高的啊。”
嬴政最苦难的岁月,那是赵高陪着;嬴政铲除外敌,谁也无法信任的时候,是赵高一力杀人,杀出来一条谁都必须服从他的宫道。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么简单的道理,嬴政难道不懂。只有赵高能保护他的利益。
可没想到亲儿子都这么说赵高。
那么到此为止,扶苏也厌倦了。扶苏只能是咬着后槽牙。
这么多人都被牵扯进来,这么大的一个王宫上上下下都也都因为这个赵高被搅得不安宁。可见赵高是个十足的小人,他在的地方,简直是祸害从生。
偏偏嬴政把他当个宝。
扶苏觉得,自己再不表态,那简直是助纣为虐。
“我听人说,小人是可以用的。但是用完之后,就不可以再对他委以重任,要让他尽快拿着金钱走人。否则祸害从生。”
嬴政望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捋须,“上次去了巨鹿一行,你做了很多事,几乎没有一件不是在逾越规矩。”
扶苏顿时笑不出来了。
这话是说,自己做事也在逾越规矩。
也就是说,在嬴政心目中,自己和赵高是一样的……地位!
嬴政复问,“不过,寡人从未怪罪于你。你知道为何?”
“君父剑所指,亦为臣之剑所指。可赵高剑之所指,未必是君父剑之所指。”
简直是混淆是非,你们俩其实都差不多。嬴政心恼,强忍并未发作。
“罢了。你也年纪不小了,等到你做了父亲,日后再成为君王,到时候就知道寡人的难处。这个赵高,他陪伴寡人几十年了,他从没有背叛过寡人,就算罪恶累累,可也是为了寡人。”
“寡人决意还是留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