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气十分阴沉,时不时掉下来一些凉凉的雨丝,挠得秦军感觉脸上痒痒。
秦军总是看起来一个样子。
扎着偏左发髻,嘴角大多都留着两撇外八小胡子,双目像个稍扁的杏核。
军中不同类别的将士带着不同颜色的丝巾;而不同等级的将士则在衣服上又有不同的配饰加以区分。
在太阳的照耀下,长途跋涉的秦军最终与楚国决战时,队伍早就变成了花花绿绿一团,只有偏左的发髻让他们和楚人显得迥异。
很多人都有個误解,说秦人尚黑,就以为秦国人上下都穿的黑衣服。
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
秦人尚黑,那只是描述贵族的喜好。贵族们喜欢穿黑色来表现得自己身份。黑色本身就会给人以凝重沉稳肃穆的视觉感受。
实际上无论是生活里还是战斗时,秦军都不会以齐刷刷的黑衣服示人。
就是用脚丫子去想也知道,怎么可能一个国家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那得是多压抑。
在生活中,庶民中男女大多都穿葛布做的衣服。衣服的颜色更是多种多样,红色、绿色、绯色、青色、蓝色。
而在战场上,秦军穿的也是颜色鲜艳的各色戎服。
在战事非常紧急的时候,士兵需要自己买布做戎服。这样一来,一旦战事旷日持久,那么一线的战斗部队远远望去,就是花花绿绿的。
根本不存在什么齐刷刷一套黑。
古人的生活是非常简朴的,一般平民更是只有两套衣裳。一套衣裳平日干活穿,一套衣服平时见客正式场合穿。
冬天的时候在下面加衣服,一件衣裳能穿好几年。
在那样的时代,让所有人都制备完全一模一样款式、一模一样颜色的衣服,本身就是极大的工程。在人伦情理上,也是让人感到可笑的。
远处,苍穹笼罩着无尽的云层,让人感到一阵阵压迫感。
两军士兵脸上挂着冷酷和坚毅的表情,身姿挺拔,手握长枪,一场大仗随时到来。
秦军穿的花花绿绿,楚军也是穿的花花绿绿啊。
只是双方士兵身上都套有甲胄。
随着战鼓的敲响,两军的阵线开始向前推进,声势浩大。
天上的雨开始下得有些大了,风也呼啸起来,无数绿色的叶子飘落在地。
将士们满目含忧望着前方,对面的人和他们一样,都是人。
可是他们也都清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人啊,是世间最可恶,最坏,也是最可爱的动物。
打仗前,一个个惺惺相惜,把自己视为极其珍贵的生命,也在心里默念到时候对面不要有讨死的人过来要他们的命。
但是一上战场,全变了心思。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男人们都懂的道理。
很快,秦军和楚军就在战场上交错了。
一开始,战场上是真的很惨烈。
楚军之前一直在议论秦国的太子,仿佛扶苏突然变成了圣人。
可是战场上,秦军却根本不讲武德。管他什么仁义,先杀了对面的再说。
秦军等了又等,这般无所畏惧冲杀过来,全无负担。
楚国人固然决意死战,可是听说了秦太子的计划后,却有人对秦国抱有侥幸和幻想。
他们迟疑了。
谁让,秦国的太子扶苏,他曾经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士兵们喊杀声震天,刀剑出鞘,一片片兵刃在阳光下闪烁,形成一道道寒光。
每一次,寒光在人的眼前闪烁后,就会有人死去,永远地回归大地的怀抱。
每一次,弩机的吧嗒声音发出,空气中传出尖锐的爆鸣声,便有无数血溅落在山头上,草地上。遍地都是触目惊心地红。
原本大好的山河,顿时被鲜血染红。
秦楚之间的第一梯队交锋下来,楚军并没有占优势。还是老问题,楚国在制度、器物上,远远落后于秦军。
突然间,一阵巨大的战鼓声响彻天际,秦军得到了前进的号令,他们驾着战车向楚军开去,两军开始了更为激烈的交战。
景栾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从军队的中部变得站在了最前线,他距离秦军的弩机射程只有五十步之远。
“全部,都给我上去,顶住!不能让他们前进!”
战马奔腾,铁甲碰撞,刀光剑影交织成一张致命的网。
七十万生命,共同在血的幕布上争取生的机会。
冲锋在最前面的将士,血积刀柄,滑不可握。
为了成为回到家里抱孩子的那个人,这些将士们撕下自己的衣服,包裹在剑柄上,继续刺杀。
冲锋者的眼睛,早就变得兔子一般猩红。
战场上,杀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