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未到,日头已经渐渐西沉。
暑气消退了不少。
大街上,街坊邻居都在疯传,“今天有大人物来沛县了。”
“据说是楚国战场上来的,还是个大将军。说是我们这里有金矿,过来阻止挖矿的。”
“这可是机密,一定不要乱传。”
此消息,风一般地传遍了沛县。
刘季作为此地百姓心目中极有威望的大男人,自然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
“挖金矿?茅坑里的要不要?”
樊哙等兄弟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夏侯婴大笑,“刘季,你胆子可真够大的。这话若是传到秦军耳朵里,你又该如何?”
卢绾抽抽鼻子,转过身去侧身叉腰望着夏侯婴,“你知不知道大哥为什么在沛县出名,出了名的祸头儿。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从小到大,进大狱几时曾少了他。”
“上次秦军来我们这里征粮,你们知道,大哥都干了什么吗?大哥掺了好几斗沙子装进粮食里。就是要把秦军这些人的牙给铬了。”
“那征粮的官,当时就要治大哥的罪啊。可是怎么着,有萧吏和曹篆啊,愣是给大哥治了极大的罪,结果呢,萧吏凑了好多钱,献给那人,随后又在文书法令上做文章,让大哥只挨了十板子就回来了。”
众兄弟听着这讲了无数遍的‘英雄事迹’,一個个都对刘季投以敬佩的目光。
刘季却不说话,他在思索。
萧何待他这般恩重,他以后到底要怎么才能回报他呢。
以后约为亲家吧,可我那个傻儿子,整天只会哭哭啼啼。男儿大丈夫,跑去大父大母前哭鼻子,不是个东西!
刘季双手环胸,脸上云淡风轻。
“什么秦国高官?大哥才不怕!”
樊哙也在一旁唱喝。
可是听说这秦国大官来挖金矿了,他又兴奋地暗示道,“大哥天不怕地不怕。”
刘季瞟了过来,“哎!差不多得了。我刘季看不上的只是那些有了权力之后,对着庶民耀武扬威的人。”
“上次那个秦将,我认得他,就是邻县的人,只是后期投军,回来后就一直对乡人吆三喝四的。”
“他这种人,就该有人整。”
“连人都不好好做,还做官。呸。”
刘季狠狠地骂着。
兄弟几个,就在酒肆玩闹。
很快,周勃回来了,他一进来就把门栓反插上。
樊哙立刻上前递酒水。
“这是出了什么事?”
“这次来的人,来头大的不得了。”周勃跑得急,嗓子里都冒烟了。
“怎么了,到底来了什么人?西方王母娘娘下凡来了不成。”
刘季不以为然地说着,其实心里妒忌极了。
“要我是这样的大官,我一定不坐什么铜盖马车,我会开一辆最强的战车,直接在大街上走,和乡亲们手握手。”
“躲在车里,怕人谋杀他啊,什么肖小之徒!”
周勃望向刘季,“这一回,你怕是不能说这种话。这个人,和秦国的高官贵族们不一样。”
“而且,你还说对了,他的身份必须保密。这要是传出去,可要震动全天下了。”
“震动,天天震动。就秦国这从上到下的作风,我估计气数也没几年了。”刘季直言不讳。
夏侯婴看着周勃神色不对,连忙拉着刘季。
“等他先说个明白。”
周勃望着刘季,欲言又止。
樊哙大怒,拿了旁边的盘子就砸了周勃一下。
“樊哙,你干什么?”
“怎么!打你还需要理由吗?要说说,不说老子还要收摊去呢。”
樊哙眦目。
周勃还是望着众人,“我告诉你们,我告诉了你们,你们不会相信我的。所以我还是不说了。不过这么大的事情,等到他们一走,所有人就都信了。”
刘季喝着酒,还是一脸不服。
樊哙是真的烦了,“受不了,我走了!”
临走前,他还要砸掉一个碗。
刘季拍桌大怒,“那他妈是老子的碗!”
樊哙慌了一下,赶紧溜之大吉。
等到樊哙走了,周勃又慢慢喝着酒。
夏侯婴望着周勃,嘴角向上扯,随后也走了。
等到只剩下刘季和他两个人,刘季就问,“到底什么事,竟然只能告诉我一个人。”
“他们都把不住嘴。不像你,脏话骂的最难听,可是最能藏得住事儿。”
“屁话!”
刘季抬头,忽然望见站在门外的刘肥。
刘肥手里正端着一盆肉,“阿父,勃叔。”
周勃回头笑笑,“肥啊,你又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