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军功爵制下的一部分。”
“只是随着天下战事停歇,军功爵制已越发疲软,眼下别说关东秦人,就算是关中秦人,也难以借此出入地方为吏了,这种局面更是已持续有数年之久,但这岂能成为常态?”
“唯才是举,唯能是用。”
“这才是大秦真正的用人标准,而不是所谓的看出身看门第。”
“当年商君徙木立信,为秦法树立威信。”
“如今,我扶苏便借求贤令,再为大秦于天下树立威信,商君树立的是法制之信,而我扶苏今日树立的是‘任用之信’。”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扶苏掷地有声。
闻言。
张苍脸色陡然一变。
听到扶苏这句话,他终于明白嵇恒的用意了。
他是想改变朝廷的取仕之道。
不仅是自己,恐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这点,都只是认为扶苏是以为关中官吏太多了,想要填充一些关东官吏用以平衡,但谁能料到,扶苏打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主意,而不是仅仅只此一次,而是想将此作为常态,并将其视为取仕之法。
这个消息若传出去,定会引得天下震动。
到那时。
影响的可就不仅仅是贵族、士人了,朝廷的大小官吏,同样会深受影响,到时受到的阻力只怕是空前的,张苍仅仅是在脑海想了一番,便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因为底层的黔首太多了。
若是真以此取‘仕’,那竞争太激烈了,无疑会让很多人产生危机感,毕竟很多事,并非缺他们不可,而底层永远不缺人,也永远有人试图进来,这对在任的官吏,同样是一股极大的威胁,到时不满此法的官吏又岂在少数?
扶苏当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张苍有些惊疑不定。
随即。
张苍就苦笑起来。
这还用想吗?扶苏都已经这么做了。
想罢。
张苍也是暗暗惊叹。
嵇恒想法之毒辣,角度之刁钻,完全是想要颠覆旧有之体制,而且是真正的想惠及大众,只是这个法子终究太过冒险了,一旦引得官吏不满,只怕鲜有人能压下。
不过张苍也不得不承认。
朝廷现有的任用制度的确有一些问题,而且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替代办法,若是扶苏的办法真能成,确实是给天下了一个解决之策,而且还重新给底层了一个上升渠道,也算是军功爵制的替代,虽然相较军功爵制狭窄了不少,但终究是一个出路。
只是
临时起意的一次求贤,跟成为常态,两者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临时一次,朝臣只会认为扶苏是临时起意,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而且这次扶苏也算是有理有据,但若是成为常态,动摇的利益可就太大了。
到时扶苏面对的不仅是士人的口诛笔伐,还会面临来着体制上下的压力。
这股压力之大,根本难以想象。
就算是这次支持的冯去疾、杜赫等人,或许等到那时,便会直接倒戈相向,而那时能站在扶苏这边的又能有几人?
就算是他自己恐也不敢轻易站队吧。
张苍担忧道:“殿下,此举是不是太冒险,太冒进了?”
扶苏回过头,看了张苍一眼,他已然明白,张苍是察觉到了什么,但只是略带沉重的笑道:“嵇先生曾经说过,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我扶苏不才,并无多少宏图大志,唯一心愿,便是能替陛下分忧解难,而陛下之心愿是盘整天下,重铸文明,我扶苏又有何理由胆怯?”
“我身为陛下子嗣,自当替陛下完成未竞之业。”
“冒进?”
“或许是有的。”
“但大秦若是不冒进,又岂能统一了天下?”
“大秦既然选择了革新天下这条路,便已然没有了回头路,回头便意味着否定,而大秦本就树立在革新上,一旦否定了革新,那就意味着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大秦那时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所以.”
“大秦其实没得选。”
“而我扶苏同样也没得选。”
“这条路是大秦历代先君先王选择的,我等作为后辈子孙,又岂能背弃?哪怕前路满地荆棘,遍地坎坷,也无怨无悔,这是大秦的路。”
“而且我同样很好奇,当大秦完成了一切革新后,天下会变成何等模样。”
扶苏眼中充满了憧憬跟好奇。
他真的很好奇。
一个法制相对公正,不看重出身门第血缘,人人都有机会踏上仕途的社会,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