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站着的地方,正是开封县令的府邸。
他要澄清利弊。
让地方亲近贵族的官吏倒戈背刺。
他之前在韩国,但韩国离关中太近了,受到关中影响太深,并无几人敢这么做,在接连碰壁之后,张良选择了另谋去处。
他来到了魏国故地。
而大梁这座魏国故邑,因当年的水灌城池,对秦人很是怨恨,尤其是随着魏国覆灭,大梁昔日辉煌不复,更是让附近的人对秦廷微词不断。
故大梁是张良魏地的第一个选择。
咯吱。
开门声响起。
一名小吏从门缝中探出头来。
他张望了一眼四周。
见四周无人注意,这才颇为不耐烦道:“我家家长说了,不见,你以后也别再来了,我家家长只想安分的当个县令,没有心思陪你们去胡闹。”
“走走走。”
“走的越远越好。”
砰!
小吏把话说完,直接把门关上。
张良目光一沉。
他对这一幕是习以为常。
地方官吏仕秦十余年,早就忘却了旧主,加之秦军威慑力依旧强劲,鲜少有人敢去冒险,这一路下来,这不是张良第一次碰壁。
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张良心知肚明。
但他依旧要去尝试。
也必须尝试。
想要搅乱嵇恒的算计,就必须要打破常规,若用过往的寻常办法,根本就奈何不了半分,会被嵇恒早早识破,并提前做好化解之法,难以奏效半点。
想打破常规,必须行非常之举。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而今天下、匹夫都难得一怒,但天下必须有怒,不然就这么按嵇恒心意去了,对于我等反秦之人局势只会越来越紧迫,也会越来越难以喘息。”
张良转身离去。
他心中已有了一个完备的想法。
沉船,杀人。
借此引动天下风声。
让地方官吏看清秦人真面目。
从而逼迫地方官吏,不得不再度摇摆。
继而破局!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
即便天气越发冰冷,手臂粗的冰棱就这么垂于屋檐,哪怕是城邑中走动的人,也越来越少,张良的脚步依旧没有停下。
甚至走动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踏遍了砀郡。
而今已踏入到了陈郡。
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碰壁之下,张良的心也越发沉了下去。
张良知晓,嵇恒某种程度上,算计人心太厉害了,他很早便清楚的认识到,世人大多鼠目寸光,也太多目光短浅,只要刀没有落在自己脖子上,就决然不会轻易涉险。
更不会以身试险。
而这也是张良一次次失败的主因。
他劝服不了。
很多官吏根本不给见面的机会,只让守门的小吏将他驱赶走,他纵然心中早有了千万说辞,但此刻也都化为了无尽的叹息。
更令张良有些不安的是。
他这一路走下来,心中浮现了一个念头。
便是自己所谓的‘剑走偏锋’,会不会嵇恒也算到了?
甚至也做好了万全准备?
这种预感很突兀,也很没来由,但又无比的深刻,让张良不得不多心,甚至他不得已还在心中推算了一番,若是当真如此,嵇恒会做怎样的反制。
只是实在没想明白。
但张良的心也越来越沉重了。
他已在心中打定主意,若是这次想法依旧为嵇恒算计,便不会在继续见招拆招了,因为在嵇恒缜密算计下,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改变。
想改变,唯有跳出去。
嵇恒算计嵇恒,他谋划他自己的。
这才是上策。
也是张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