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且将阿牛抱去!”
见到步练师入屋,霍峻急忙将怀中哭闹不停的婴儿送到步练师怀中。
步练师双手抱过小霍弋,哄着娃娃,明知故问道:“郎君怎么不抱阿牛了?”
霍峻讪讪而笑,说道:“阿牛哭闹不停,哭着我心烦。”
步练师白了眼霍峻,笑道:“郎君能治万人大军,却治不了小小一婴童,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霍峻笑着脸,说道:“男女之事,各有所长。峻治万人,用以棍棒恩义,明于军法。夫人抚阿牛,行以柔情仁爱,感化其心,此峻不如夫人。”
哄着小霍弋的步练师,心中恍如吃了糖蜜。她年龄小,在族中少有人畏她,多是因霍峻夫人的身份敬她。族内的事务,她又难以插手,心中有时难免多想。今霍峻承认自己的不如,言及她的长处,倒是让她心中欢喜。
嘴角的笑容难以掩盖,但步练师似乎想起什么,问道:“郎君可是将率军乘船出海,远渡至辽东?”
“夫人怎知此事?”霍峻问道。
霍峻治家的首要,即不向家中谈及工作内容。步练师不知他的谋划,也不知他的机密。步练师若问,霍峻常以含糊答之。
步练师将小霍弋哄睡着后,小声解释说道:“妾不知郎君之事,但近日见郎君收集海图,又常唤江左商贾,咨询辽东之事,故而闻之。”
说着,步练师担忧说道:“妾听闻海上大风大浪,常有船毁人倾之事,郎君既为江左上将,岂能率舟师赴渡海,弃性命于危险之上?”
从秦汉到大航海时期,乘船渡海基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如北海人管宁从辽东回归中原,走长山列岛航线,跨越渤海海峡,途中遭遇大风暴,除了他所在的船只外,所有船只倾覆,无一幸免。
跨越短短的渤海都尚且如此之难,更不用说从江左航行两三千里到辽东了,可谓难之又难。
霍峻笑了笑,解释说道:“峻不渡大海至辽东,今率水师出海北上至东海郡朐县郁洲驻扎(今连云港),出海不过数百里,并无危险,沿途皆海岸。至郁洲时,为夫便命人北上至东莱郡,乘船越海至辽东。且今时秋冬之季,少有风雨,此行妥当,不必忧虑。”
东海郡的朐县,步练师有所耳闻。她乃是淮阴人,幼年曾听母亲讲过田横之死的典故,昔田横渡海避难,便是逃到朐县的郁洲生活。郁洲距离江左不远,又是临近朐县,应当并无多大风险。
步练师微蹙柳眉,叮嘱说道:“郎君既有布置,妾不便多言,一切当以小心为上。”
“嗯!”
海路的危险,连那步练师都知道,霍峻又怎会不知。乘船到辽东,他是不可能亲自前往。不仅是怕海上的风浪倾覆船只,更是担心公孙康脑抽。
历史上孙权派万人出海,远渡重洋到辽东,册封公孙渊为大魏吴王的燕王。公孙渊畏惧曹魏,将孙权派出的使者杀了,又将那些万人吞没,气得孙权就要跨海击辽东,幸被陆逊等人劝阻下来。
今时公孙康畏惧曹操,说不准会连他的脑袋及二袁的头颅,一起送到曹操手上,到时候自己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步练师抱着小霍弋离开书房,霍峻在那研究江左商贾口中的航海路线,及他手上已有的海图。
霍峻心有打通辽东航海路线的想法已久,他在去年建造龙骨大船除了用于水战外,便有想利用龙骨大船开辟江左至辽东的海路。
至于为何想开辟辽东海路,原因既简单,又不简单。简单在于辽东具备江左必备的战略资源战马;其不简单在于霍峻想在江淮地区开设马场。嗯!
江淮地区可以养马,且可以大面积饲养战马,养得战马亦是精良。
霍峻怎知江淮可以养马?无它,唯在朱元璋身上。
众人云,历代以来唯有朱元璋以南伐北取胜。殊不知元末时期除了江南富庶超越北方,且北方大元内部自身混乱的原因外。还要重要的一点,在于朱元璋不同于其他的南方政权,他继承了元朝的遗产,即庐州马场。
元朝在灭了金朝之后,蒙古人入驻中原,渐渐被汉人同化,不饲养战马,转而如汉人般开始耕垦播殖。习于农事,可带来富贵,但也让蒙古人失去自傲的战马。
逢国内战事,蒙古军中则缺战马。如忽必烈与阿里不哥争雄之时,占据中原的忽必烈军中缺马,不得已之下,忽必烈自己花钱购买数万战马补充入军。
及平南宋后,南方时常反叛,元朝为镇压南方叛乱。忽必烈决定将马场开设到江南地区,苦苦寻找一番,最终在大别山周围的庐州选为马场。
庐州,即汉之合肥、舒城、皖城一带,几乎与霍峻所在的江北诸县重合。朱元璋起兵于淮西,与元朝的庐州马场近在咫尺。
这也是为何,朱元璋手下的徐达、常遇春等淮西军功集团善于骑战的根本原因,即他们或许从小接触马匹,对于骑兵并不陌生。
后世之事可为借鉴,江北大别山山区可为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