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书屋内点起灯火照明。
霍峻枯坐榻上,仔细研究着巴蜀舆图,心神忧虑。
“夫君,莫非又有战事?”
步练师端着鸡汤,蹑手蹑脚地走到案侧,轻声问道。
霍峻揉了揉鼻梁,说道:“天下纷战,不得不战。今将远赴千里之外,重山之中作战。”
步练师放下鸡汤,探头看了眼舆图,皱眉说道:“远赴汉中作战?”
“嗯!”
“妾常听妇人言,汉中乃妖孽之国。位处群山之中,山道崎岖数百里,多信五斗米教,离武汉有三四千里之遥。夫君此行怕是不易,望多加小心。”步练师担忧说道。
霍峻拍了拍步练师的柔荑,安抚说道:“金口之役,我尚且都能胜,何况汉中之地乎?”
“夫君远行,当多饮鸡汤,以补身子。”
步练师打开汤罐盖,欲为霍峻盛鸡汤。
霍峻伸手阻止,笑道:“你且让人多拿一副碗筷,当有老将军亲自拜访,我与他同食鸡汤。”
“诺!”
步练师纤作细步而出,留给霍峻私人的思考时间。
望着汉中舆图,霍峻眉目微蹙。他正在思考兵入汉中的道路,走水道至江州,再从江州走上千里的山路到汉中,如此漫长的行军道路,从整军到入汉中,少说要两个多月。
在中间的这个时间段内,汉中需要陆逊以两万老弱兵马固守,这个时间段关键异常,仅希望曹操来得不要那么快,或是陆逊能拖住这段时间。一旦拖住这段时间,等到他率兵入汉中,接管战事,守住汉中并非不可能。
然根据陆逊上报的防御措施,曹操破了汉中外围防御,他将会退守到沔阳、成固二城,延缓曹军的攻势。而他也需要为这种突发的状况,制定新的破敌之策。
“嗯?”
霍峻望着舆图,单手敲着案几,思绪渐远。
侍从推门而入,禀告道:“家主,黄老将军在外!”
“速请!”
“诺!”
少顷,黄忠精神矍铄地走入屋内,向霍峻拱手称道:“忠见过霍督。”
“请坐!”
霍峻招呼黄忠入座,笑道:“老将军今身体何如?”
黄忠坐到对榻上,拱手说道:“马伏波曰:‘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今忠虽不才,愿为主上之伏波,请霍督驱使。”
“善!”
霍峻为黄忠盛了碗鸡汤,笑道:“见老将军如此气魄,此重任为老将军不可任之。”
“请都督吩咐!”
霍峻在案几上摊开汉中舆图,指点说道:“汉中若与武汉通达,唯有两条道路。其一,走长江水道,再翻越米仓山大道入汉中;其二,北上襄樊,逆汉水而行,走房陵、西城入汉中。”
黄忠放下手中的鸡汤,说道:“霍督可是让忠逆汉水入汉中,然此路被襄樊拦截,怕是难通汉中。”
霍峻将手指下移,移动到山脉上,说道:“我意让将军率本部从秭归翻走熊山入房陵,继而西进汉中。”
“走熊山入汉中?”黄忠眉头紧皱。
熊山,即为神农架大山。在春秋战国时期,神农山之中常多有熊生活,故唤神农山为熊山。
汉中离武汉三四千里远,如果从秭归翻越神农山入汉中,行程将缩短三分之一。但神农山又岂能是那么好走,如果真那么好走,也不至于让黄忠都犯难。
“对!”
霍峻指了指舆图上的兴山乡,说道:“秭归兴山乡,昭君之故土,位于熊山之中。古来秭归与房陵之间有山道互通,兴山便位于山道之间乡邑,山道之间蛮夷众多,与汉人大族多有联络。”
“文、邓秭归之大姓,我军入蜀得有文布、邓凯二人归降我吴楚。今将军走秭归,可以令文、邓二将为向导,又募夷兵为己用,过兴山,至房陵,进而西进汉中。”
“霍督,曹操下江汉时,申氏兄弟上表降服。今曹操委蒯祺为房陵太守,又表申氏兄弟为太守。今走熊山,兵至房陵,亦要过上庸。时若受阻,忠所统军士怕进退难矣!”黄忠担忧说道。
霍峻冷静地为黄忠分析,说道:“房陵少经战事,位处群山之中,少有防备。太守蒯祺,孔明军师之姊婿。我已让人去江州索要孔明书信,以劝降蒯祺。”
“时将军入房陵,兵马突至,蒯祺惶恐之下,得孔明书信多半归降。若不归降,将军奋战讨之,曹仁统兵攻公安,难以顾及房陵,城池必被将军所取。”
“房陵若下,上庸位处汉中、房陵之间,我已让主公书信一封,官职不变,不改兵职,申氏兄弟当会识趣归降。如此行军,将军可达汉中矣!”
翻过神农山,进攻东三郡,并非霍峻独创。
历史上孟达受刘备之命,也是翻越神农山进攻房陵,帐下兵卒斩杀诸葛亮的姐夫蒯祺。刘封则从汉水南下,帮助孟达进攻上庸,在兵锋下申氏兄弟归降刘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