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卒的年代太久,荀子记载的是否真实已经无从考证。
毕竟文人著书,多多少少都会有吹嘘的成分在其中。
诸葛瑾怀疑魏武卒“负重六十余斤,半日可趋百里”的真实性,并非无道理。
对于诸葛瑾的质疑,郑牧只是捻子而道:“荀子中有关于魏武卒的记载,真实性的确存疑。”
“司马迁的史记曾载魏武卒战绩:大战七十二,全胜六十四,其余均解。又记载了两次败绩,一败为马陵山之战,二败为伊阙之战。”
“然而,不论是马陵山之战还是伊阙之战,皆非吴起调遣。”
“以战绩论,魏武卒之强,七国共知。”
“于牧而言,荀子对魏武卒是否有吹嘘之意并不重要,牧所见者,一为史记中记载的战绩,二为吴起所著的兵法。”
“现如今,吴起尚存的兵法遗篇中,图国、料敌、治军、论将、应变、励士六篇最为经典。”
“如用兵之法,教戒为先,每变皆习;又如练将之法,威德仁勇,四机五慎。”
“魏武卒强,一强于兵,二强于将,故而吴起尚在时,大战多大胜。”
“牧观史书兵法,常有所悟:以史论兵,以法练兵,以器强兵,以将御兵,方可有常胜之兵。”
“子瑜以为如何?”
诸葛瑾大为震撼。
对于魏武卒的评价,诸葛瑾首先想的是存疑,而非盲目轻信。
后世人观古人书,存疑不盲目,这是十分优秀的品质。
譬如魏武卒是否真的能负重六十斤半日行百里,魏国真的有足够的兵甲来打造五万魏武卒吗?
诸葛瑾只是存疑,但并未以此而思考更深层次的。
假如荀子记载过于夸大,那么真实的魏武卒又应当是怎样的强兵?
诸葛瑾未仔细思考,郑牧却仔细去查阅了史料、兵法,又建设军工坊研究兵器、甲胄。
唯有将史料、兵法、兵甲以及现如今的真实军旅相印证,才能对魏武卒是何等强兵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前人文献是否有误,自有人去注解,如东州名儒郑康成,便是此道大家。
对于郑牧而言,能否据此练就强兵,才是最核心的。
“子武兄思虑深远,瑾不如也!”诸葛瑾由衷拱手,对郑牧更是钦佩。
郑牧大笑落子:“子瑜,你我故交,何必总是施以虚礼,虽然牧自认为才高八斗,将才无双,但子瑜你也不用如此崇拜。”
诸葛瑾顿感一阵牙酸,下意识的有一种想要挥拳暴揍郑牧的感觉。
刚才还一本正经的谈论用兵之法,这话锋一转,又变成了自吹自擂一般,这让诸葛瑾那一丝钦佩,瞬间变无了。
“子武兄,可知曹操如今行军何处了?”诸葛瑾岔开话题,不想见到郑牧这有损形象的模样。
郑牧随手将刘备的书信递给诸葛瑾:“这是刘豫州昨夜遣人送来的军情,子瑜想知道曹操的行军位置,可直接从第四列看。”
诸葛瑾连忙摊开书信,快速的扫了一眼。
当看到曹豹已经兵败的时候,诸葛瑾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曹豹竟然败得如此迅速?”
“如此推算,倘若刘豫州真的如约赶往马陵山,必然也会遭逢大败。”
“曹操的兵马,比瑾预料中更骁勇啊!”
诸葛瑾惊叹的同时,对郑牧的料敌机先的本事亦是佩服。
郑牧却是招了招手,示意诸葛瑾坐下:“子瑜,不必如此惊诧。并非曹兵骁勇,实是曹豹恃武轻敌,方有此败。”
“哪怕陶谦换个人统兵,也能在马陵山阻挡曹操至少五日,闲谈归闲谈,这棋局不能停,该子瑜落子了。”
诸葛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坐下,右手轻轻捻起一颗棋子,但诸葛瑾却久久没有落子。
郑牧催促道:“子瑜,别光想事,不落子啊。执着于眼前所见,会让人钻牛角尖的。”
诸葛瑾轻叹,心不在焉的落了一子。
郑牧却是眼前一亮,迅速的吃了诸葛瑾数子,随即道:“落棋无悔真君子,子瑜是君子,可不能悔棋!”
诸葛瑾感到牙又酸了。
说得好像我诸葛瑾,棋品很烂似的。
诸葛瑾再度捻棋落子,表示不会悔棋,遂道:“瑾比不得子武兄,曹豹都败了,还能在这里气定神闲的跟瑾弈棋。”
郑牧看向诸葛瑾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惊讶:“曹豹会败,这不是预料之中的事吗?既然是预料之中的事,牧又何须惊慌?”
“以牧的推演之局,还不到牧真正出手的时候。”
“曹操初来,得先跟陶谦和刘豫州打几场,然后才能轮到襄贲城。”
“战事尚未波及到襄贲城,牧也勿需去城楼指挥作战,若不在这跟子瑜气定神闲的弈棋,牧只能去陪昭姬桃园赏花了。”
诸葛瑾张了张嘴,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