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内。
莺歌燕舞。
鹰钩鼻的笮融,红袍紫冠,正搂着一个强颜欢笑的少女,一边吃着米糕一边听着亲信于兹的汇报。
在听到“刘豫州欲请笮将军出任豫州别驾,兴佛抚民”的时候,笮融一把将少女推开,那双细眼中满是猜疑。
“刘备竟会请本将出任豫州别驾?”笮融可不是心思简单的坦荡君子,对刘备抱有很强的戒心。
于兹则是头脑简单,语气兴奋:“将军,县里都传开了。都言刘豫州久仰将军兴佛之名,故而不远千里来广陵县求访将军。”
“刘豫州还有新任的骑都尉郑牧,今日挨着个儿的在县里的庙宇赠送供奉,足见刘豫州的诚心。”
“赵昱虽然信了将军的理由,但陶谦那老匹夫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若陶谦暗中遣人给赵昱下令,赵昱必然翻脸。”
“倘若去了小沛,将军就是豫州别驾,陶谦即便再恨将军,也得顾忌刘豫州的面子。”
笮融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遂又问道:“那郑牧,跟刘备关系如何?”
于兹想了片刻,道:“郑都尉对刘豫州颇为恭敬,末将以为,郑都尉极有可能转投刘豫州了。”
“郑都尉本是大儒蔡中郎的女婿,来了徐州三年却被陶谦冷落,心中必有怨恨,转投刘豫州也是很有可能的。”
“刘豫州不是个久居人下的,未来必成大事;观其作风,又比陶谦更有求贤之心,否则又岂会不远千里的来造访将军?”
笮融起身踱步,来回细思。
过了许久,笮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终究是没能抵挡住去当豫州别驾的诱惑:“回禀赵太守,本将今夜会准时赴宴。”
“另外,你再挑选五十名精壮猛士,腰藏短刀,随本将一同赴宴。”
待得于兹离去,笮融那双细眼中的眼神,变得复杂莫测。
“本想着,趁着赵昱没了防备之心,可在酒宴宰了赵昱,然后将这城中府库及富商巨贾的钱粮全都抢了。”
“然后南下秣陵去投靠薛礼,结果半道里杀出个刘备。”
“哼,若刘备敢有诳骗之心,就让其跟赵昱黄泉作伴!”
不论是诓骗赵昱说军士水土不服,还是在大宅置酒款待城内名仕富商,都只是笮融劫掠广陵城的提前谋划。
笮融奸诈狡猾,压根就不认为陶谦会信自己那保住三千匹马的拙劣理由,而笮融也不可能将这三千匹马还给陶谦。
三千匹马,那就有组建三千骑卒的的可能!
笮融原本的打算是,带着这三千匹马和从下邳裹挟而走的男女万口以及大量钱粮返回丹阳,效仿丹阳宗帅祖郎等人,在丹阳郡割据一方。
不过现在,笮融又有了新的想法。
倘若刘备是真心邀请,还能再在豫州捞一笔好处。
陶谦赠送给刘备的那四千丹阳兵,笮融同样眼红!
若将这四千丹阳兵带回丹阳郡,如祖郎之辈在笮融眼中都得跪下!
届时,笮融就是丹阳郡谁也不敢得罪的强宗骁帅!
想到这里,笮融忍不住笑了起来,鹰钩鼻也随之跳动。
夜。
刘备、郑牧,以及素衣纶巾的张飞,如约赴宴。
笮融来得最晚。
倒不是笮融不知礼数,而是提前让于兹在酒宴外巡视,避免酒宴外布置了刀斧手。
确定酒宴外没有埋伏,笮融这才慢悠悠的来到酒宴,令五十腰藏短刀的精壮猛士伏于堂下。
“赵太守,刘豫州,融昨日酒醉,一觉睡到黄昏,又洗漱沐浴耽误了时辰,还请海涵啊。”笮融一脸的假笑,拱手向刘备等人赔礼。
赵昱起身回礼:“今夜邀笮将军赴宴,本是昱考虑不周,与笮将军何干?还请入席!”
刘备亦是起身回礼:“备久仰笮将军大名,今日冒昧相请,本就唐突。笮将军不认为备失礼,反而先致歉,令备惭愧啊!”
寒暄见礼,笮融这才入席,令于兹护卫身侧。
笮融这双细眼,也在刘备众人身打量,目光落向张飞时,笮融的细眼微微一眯:“刘豫州,不知身旁这位儒士,如何称呼?”
素衣纶巾的张飞,连忙起身敬酒:“不敢劳烦,在下姓张名羽,如今是刘豫州麾下主簿。”
笮融举樽回敬:“你倒是生得魁梧。”
张飞语气更恭:“羽跟刘豫州都是涿郡人,虽然身材魁梧了些,但羽幼年遭逢剧变,一提刀就手发抖,有幸遇见刘豫州,改习文事。”
“不怕笮将军笑话,羽画仕女图亦是小有心得。”
笮融不由乐了:“你这样的大汉,却提笔画仕女图,倒是令融大开眼界啊!不知能否让融有幸观摩?”
张飞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刘备。
刘备笑道:“既然笮将军有意,主簿不妨提笔一试。”
得了刘备许可的张飞,向赵昱讨了些笔墨纸砚,大袖一挽,现场画起了仕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