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州城。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刺鼻的血腥味儿、烧焦味。
寒风夹杂着细雪,呼呼作响,吵得人耳膜发疼。
偌大的山城上下,已经躺满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残破的弓弩、箭矢、长枪、短刀……
皑皑的白雪,已经被血液所染红。
喊杀声,已经暂时告一段落。
但,守在城头上的汉军将士,仍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谁也不敢保证,辽军什么时候会再次发起进攻。
契丹人围攻府州城,迄今为止,已经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所有汉军将士都抱着必死的决心,跟辽军血战,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流尽最后一滴血。
“水,我想喝水。”
“呜呜呜呜,阿兄,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天杀的契丹狗,老子跟你们没完!”
“弟兄们,再坚持坚持!折都校一定能给我们带来援兵的!”
“援兵,哪儿来的援兵?如果是河东或大明军的兵马,就算是走路,紧赶慢赶也该到了!”
“完了,我们一定会死的。”
不少汉军将士,都已经提不起斗志,神色颇为沮丧,跟斗败的公鸡一样。
这是最让人绝望的事情。
逃又逃不出去,也无法击败敌人,偏偏还没有援兵,城里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了。
他们大多是府州本地人。
如果突围的话,就等于是将自己的父老乡亲,都暴露在了辽军的屠刀之下。
比起这样,他们宁愿轰轰烈烈的战死,流尽最后一滴血,来捍卫自己的家园!
城头上,趁着辽军暂停攻势,那些妇女都提着篮子,把米饭都送到了将士们的手上。
包括永安军节度使折从阮在内,所有人的饭量都是有严格规定的。
手上只能抓住一把米饭,吃到肚子里,却根本填不饱五脏庙。
没奈何的情况下,他们只能苦笑着,从地上抓起一把掺着血的雪,就着米饭塞到嘴里,以此来果腹。
一口米饭一口雪!
看见这一幕,折从阮的心情也是颇为沉重的。
近一个月来,折从阮每每亲自走上城头督战,并亲临一线杀敌。
死在折从阮刀下的契丹人,不下三十個。
折从阮自己,臂膀也是中了一箭,腿上还挨了一刀,走路都在拄着长枪,身形有些佝偻……
就算统帅都这样,麾下的将士也都无怨无悔的跟折从阮站在一起。
“折从阮!”
这时,城外又响起了辽军的喊话声。
在辽军统帅耶律刘哥的吩咐下,数十名嗓门儿较大的契丹兵,站在一起,异口同声的朝着折从阮喊话。
“我们大详稳说了!”
“只要你愿放下武器,开城献降,一定向吾皇保举你为一镇节度使,加兼中书令!”
“城内军民,也可免遭屠戮!”
“不然,城破之日,府州上上下下一定鸡犬不留!”
听见这样的喊话声,城头上的汉军将士,都不由得一脸迷惘的神色,看向折从阮。
只要折从阮愿意归降,想必契丹人是可以善待他发。
但,折从阮志不在此!
他的一世英名,岂能毁于一旦?
而且,契丹人的狼子野心早就是昭然若揭了。
一旦府州沦陷,契丹人的铁骑就可以长驱直入,进犯麟州或是河东,直接抵达中原。
到时候,折从阮不就成了华夏的千古罪人了吗?
折从阮固然是羌人出身,却是心向华夏,身体中也流淌着汉人的血,怎会愿意看见这种事情发生?
“床弩准备!”
“放!”
随着折从阮的一声令下,摆在城头上的床弩,就发生出三支巨大的弩箭,一口气射杀了几个还在喊话,劝降折从阮的辽兵。
眼看着折从阮再次拒绝向辽军投降,一众汉军将士也坚定了跟契丹人血战到底的心志。
折从阮仰天长啸道:“我折从阮,绝不做卖国求荣之事!”
远在城外的耶律刘哥,看见这般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折从阮,心里也是愤恨,却无可奈何。
这老东西,真是不想活了!
耶律刘哥准备再次下令进攻府州城的时候,后方却响起了一阵骚乱的声音。
马蹄声夹杂着寒风细雪,呼啸而来。
怎么回事?
耶律刘哥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
“报——”
一名小校策马而来,飞驰到耶律刘哥的跟前,惊慌失措的禀告道:“大详稳(将军)不好了!”
“汉军!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