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锵锵!
锣鼓镲齐响,唢呐二胡齐奏。
一道京剧唱腔的念词顿时响起:“蠢子不肖,定斩不饶、不饶、不饶……”
一出戏整整唱了一夜,曲终之时,一个人恶狠狠地说道:“三年之恩一朝丧,头断之时无朝阳。斩头之仇不共天,定叫黄家子孙绝。”
这话说完,四下皆静。可片刻之后,我娘却打起了滚,捂住肚子只喊疼。
起初,我奶还以为我娘是要生了,可看到我娘羊水始终没破,这才想起那恶人恶语。
他这是真要老黄家断子绝孙啊。
我奶是一阵害怕,让我爹连夜请了村里的老郎中给我娘看病。
这一看,郎中是直皱眉头,说是邪气入体,惊魂不定,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孩子估计难保。
我奶忙问这病咋医,郎中直摇头,说医石难治,要想治病,得找神仙。
这一下,全家人都明白了。
原本我娘就是强续的命,这么一折腾,那是真完了。
可我奶偏不信这个邪,神仙找不到,她就自己扮,惊魂定不了,那就让我爷出山。
于是,第二天,隐居了半生的老头子,顶雪赤膊,扛着一根棍子上了兴安岭。
我奶更是翻箱倒柜,把年轻时吃饭的家伙什都倒腾了出来,搭台唱了一出《观音送子》。
算上这次,我奶一生也就唱了两次《观音送子》。
用她的话说,这戏是不能随便唱的。
因为我奶这次唱的,是实打实的鬼戏,给狐仙唱的那次,算是误打误撞,这次戏必须要子时开锣,生人皆避。
而且,一唱就要唱三天。
唱戏的经过,我奶闭口不提,只是说,三天戏唱完,她得了一场大病,差点没让我爷摆席。
而我爷,也在三天之后从兴安岭回来,身边还带了一条白毛大狗。
这狗一进家门,便朝着东方吼了三声,然后门神一样,坐在了家门口,守了我家整整一月。
说来也怪,自大白狗来了之后,一切都恢复如常。
我奶说,那只大白狗是兴安岭的守山犬,叫白熊。
这狗是通了灵的神犬,也是兴安岭的神,便是东北虎,黑瞎子见了也得绕道走。
它要是往家里一放,足以震慑宵小。
白熊守家的那一个月,我家彻底安稳了。
眼看着预产期将近,全家人又是欢喜又是忧。
欢喜的是,老黄家终于续了后,忧的是我娘的命。
我奶说,我娘最后那几天,整个人已经没了生气,形销骨瘦,肚子却出奇的大。
要不是还有一口气喘着,真跟死人没啥区别。
为了能让我娘走得安生点,我奶最后决定催产。
那个年代,大黄庄还没剖腹产这种先进技术,想保胎儿,只有催产一种方法。
我奶说,催产这法子其实很凶险,一般接生婆没人会用它接生。
她一连求了大黄庄的三个接生婆,这才把事情定了下来。
因为催产需要准备很多东西,我奶就先接生婆一步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我奶大老远就看到一个乞丐在我家门口张望。
有白熊镇宅,一般的隐晦邪物是不敢靠近我家的,所以,我奶也没多想,快速走了过去,问那个乞丐:“你可是有啥事?”
乞丐瞧见我奶奶,弯腰点头,笑道:“主家人行行好,给口吃的,好人顺顺遂遂,一生平安。”
一句吉祥话让我奶阴郁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她点点头,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乞丐伸手一拦:“不急,主家,老乞儿冒昧提个要求。咱已经好久没见过荤腥了,能给我只烧鸡吃吗?”
烧鸡?
我奶听到这个要求,差点没气笑。
她跟我说,当时她就想卷那个乞丐一顿。活了这么久,上门讨食的没少见,但是提要求的还真是头一个。
那个年头,别说乞丐,平常人家都只能在梦里吃烧鸡。
我奶看着乞丐,没脾气地说道:“老大哥,不瞒你说,粗茶淡饭有,你想吃荤腥,还真没现成的。我家最近也不太平,也没空给你张罗,要不你去……”
没等我奶把话说完,乞丐呵呵一笑:“不太平?老乞儿是个爱管闲事的,这样,你请我吃只烧鸡,我帮你把事摆平。”
这话说得大气,我奶盯了老乞丐良久,苦笑:“这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摆平的。”
“呵呵,那倒也是,神犬护宅,山印高挂,这事确实有点不好办。”
一听这话,我奶这才知道自己是看走了眼。
这乞丐分明是个高人啊。
登时,我奶就跪到了地上,磕头说道:“求高人搭救。”
“哈哈,快快请起。”
老乞丐畅快一笑,把我奶扶了起来。
他说:“搭救可以,得先让我酒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