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怎么看?”
刘备的府邸,后院小亭子内,他问向对面的徐庶道。
徐庶正在研究小桌上的‘新政’,闻言头也不抬的道:“有陛下在一日,他们便翻不了天,偶尔闹一闹,彰显一下存在,没甚打紧。”
刘备面带疑虑,道:“大司马将曹洪从天牢里强行带出,这无疑是在打朝廷的脸,尚书台诸公能容忍?”
徐庶还在盯着‘钧田策’,道:“尚书台要进一步细化田亩大政了,这个政策一出,对世家大族影响极大,怕是又要出乱子。”
刘备不怎么关心,保持着谦逊,耐心等着。
徐庶一行一行看完,自语道:“这样的计划,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钱粮,朝廷是不是有些急了,二十年的事,要用十年去完成吗……明公你刚才说什么?”
刘备笑着道:“我说,大司马此举,是在打朝廷的脸,我担心尚书台诸公不会容忍,或要出乱子。”
徐庶摇了摇头,目光还在文书上,道:“不会。他们都不愿意去承受陛下的怒火,这个事拖不了多久,最多在下值之前就会解决。”
刘备神色微惊,道:“这么快?”
这么大的事情,就在当天解决了?
徐庶下意识的点头,道:“一定会的。现在的朝局已经大变,别说大司马,就是颍川党,陛下说罢黜就罢黜。”
刘备思索着徐庶的话,道:“先生的意思是说,陛下已经掌握了大局,无需再顾虑太多,不会继续容忍‘党争’了?”
徐庶又认真看了几行,这才道:“不错。明公别忘了陛下是在什么情况继位,继位后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陛下也是人,过去天下面临分崩离析,他极尽容忍,心里压抑了不知道多少怒火,一旦给他找到足够的理由,清理大司马以及颍川党,不过是翻手之间的事。”
刘备神情不自觉的发紧,默不作声。
徐庶还在研究‘钧田策’,时不时皱眉,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抬头看向刘备,道:“明公,还在想着糜氏的事?”
在豫州时,刘繇为了刘备,将田丰追捕的糜氏兄弟给放走了,这差点引得封疆大吏与御史中丞的火并,同样的,刘辩震怒之下,将刘繇的豫州牧罢黜,更是将刘备一撸到底,送到洛阳关在了府邸。
而糜氏兄弟失去了庇护,很快被抓,关入了天牢,正在候审。
见徐庶捅破了,刘备面露犹豫的直言道:“不瞒先生,我与糜氏兄弟,感情甚深,若是能救,自是要救。相比于曹洪,糜氏兄弟的罪责不值一提,大司马能救曹洪,我为何不能救糜氏兄弟?”
徐庶脸色骤变,立即坐直身体,沉声道:“明公万不可做此想,是想都不能想!”
刘备怔了怔,抬起手双手,道:“为何?还请先生指教。”
徐庶沉着脸,眉宇严肃,道:“因为这两件事完全不同。糜氏兄弟,是御史台抓的,可背后是陛下的旨意,是带着陛下的怒火的。这件事,决然没有翻转的余地,一旦糜氏兄弟罪除,那明公与刘公怎么说?这是打陛下的脸面!”
刘备神情变了变,纵然今非昔比,还是没有胆魄像曹操那般,做出那么多出格的事情来。
徐庶接着道:“曹洪一案,现在落在了刑曹头上,没有到御史台,更没有三司会审,说到底,那只是一桩普通的案子,抛开曹洪与大司马的关系,这种案子,每年没有八十也有一百。凭借大司马的能力与威望,只要没有足够的证据涉及他,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刘备听完后,欲言又止,一脸的挣扎,明显还是想要营救糜氏兄弟。
徐庶知道刘备的性情,目光的锐利渐去,和缓的道:“明公,朝廷现在厉行精兵简政,在尽可能的省下钱粮,安定庶民,最多五年,快则三年,必然会发兵扬州,剿灭袁绍!届时,是明公领兵,还是大司马统帅,关键在尚书台,更在帝心!”
刘备默默不语。
他当初在徐州落难之时,糜氏兄弟给钱给粮,不顾辛苦的追随,这么多年来,刘备视之为手足,怎肯轻易放手?
徐庶心里轻叹,他这位明公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
没有再劝,有些事情,是需要刘备自行‘想通’的。
徐庶转头,望向皇宫方向,轻声道:“现在,诸公差不多都到尚书台了吧?”
刘备跟着转头,目光晦涩一动。
如果没有豫州的事,他也是有资格参与、见证这件大事的。
这会儿,朝廷的六曹九寺的大小主官,几乎全部来到了嘉德殿前,先到的默契在停下脚步,等着所有人。
王朗,陈琳,皇甫坚寿,陈宫等等,十多人分列两队,如同上朝一般,安静等候,谁都没有开口。
一旦‘颍川党’与曹操决裂,那便天塌地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