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明开车赶到湖滨派出所把李知涯接走了，顺道带上了丽丽母女俩。

丽丽家住在仁和路不远的狮子巷里，那里是一片平房，走进屋子，李知涯第一个感觉就是暗，整个房间黑乎乎的，第二个感觉是闷，最后一个感觉就是屋里有很浓的一股中药味。

丽丽妈打开电扇，还想给李知涯哥俩倒水，她提起热水壶摇了摇，不好意思的说道：“真当难为情，没热水了。丽丽，妈妈给你钱，你去边上阿婆这里买两瓶饮料来。”

李知涯赶紧挡住她要掏钱的手说道：“丽丽妈，不用了，我们坐会就走。”

丽丽妈见李知涯这么说，拿着钱的手缩了回去，呆呆的坐到了椅子上。屋里只剩下落地扇嗡嗡的声音。

李知明估计受不了屋里压抑的气氛，说是出去抽根烟。

李知涯等大哥走后，问丽丽妈：“丽丽妈，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摊儿还在派出所，明天我去推回来，日子总要过的。”丽丽妈仰起头，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倔强而坚定的说道，“真的不行，我去丰乐桥陪人家跳舞去。”

这时候，丰乐桥一带开了几个舞厅，花10-20可以找个舞伴陪你跳，一首曲子一般3分钟长，放曲子的时候舞厅会熄灯。

李知涯想了一想，又问道：“丽丽妈，我多问一句，你以前是哪个单位的？”

“我是市二棉的，后来不干了之后厂里给了一笔钱，都给丽丽他爸看病了。我也没别的本事，就出来摆个摊儿想赚点钱。”丽丽妈说着又低下了头。

待在一个地方，哪怕工资少一点也无所谓，只求平平安安，无风无浪的把这一辈子过完，这是绝大多数老百姓最朴素的观念。

但每次产业升级，经济结构调整都会淘汰掉很大一批劳动力，这是时代变迁的必然，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这就是大时代里小人物的悲哀。

李知涯走到门外，朝李知明伸出了手。

“干啥？”李知明夹着烟，一脸防备的看着弟弟。

“你说干啥，爽快点！”

出租车轮子底下是金砖，狗大户，不敲你敲谁。

李知明不情不愿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挑了四张四伟人递了过去，李知涯接过钱，瞥了大哥一眼，用手指了指那叠钱，李知涯又肉痛的从里面拿出一张四伟人。

李知涯拿过钱，走到门口，把丽丽喊了出来，把钱塞到了她的裤兜里，然后轻声对她说：“丽丽，等哥哥走了，你再把这个钱给妈妈，好不好？”

丽丽懂事的点了点头。

李知涯走进屋，找了纸笔，写了一个号码：“丽丽妈，你先别去摆摊了，我一个朋友开了一个厂，正好在招人，就是远了点，你想去的话就打这个电话。对了，你会骑脚踏车吧？”

“会的会的。”丽丽妈没想到李知涯竟然会给他介绍工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除了一句会的，剩下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礼拜天的时候，你如果不放心丽丽一个人在家，也可以把她带到厂里去，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这个人，他姓范，你就说是李知明介绍的。”李知涯把纸推到了丽丽妈面前。

丽丽妈今天早上出门前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场遭遇。她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拿过纸，仔仔细细把七个数字看了好几遍。

李知涯是说过不管厂里的人事，可李知明没有说过啊，虽然他只是个小股东，但安排个人肯定是没什么问题。

陈教康如果有意见，李知涯不介意带着刘虎和崔莺隔三差五的去厂子里转一圈。当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对了，还有李玄，也正好让他看看，理论研究是很重要，但解决实际问题也很重要。

李知涯走后，丽丽拿着钱放到妈妈面前：“姆妈，哥哥说，这个钱给我买月饼吃。”

丽丽妈拿着钱，眼泪又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妈妈，不要哭了，姐姐说哭多了眼睛要坏掉的。”

丽丽妈站起身来，一把抹掉脸上的眼泪，拉着丽丽的手说道：“走，丽丽，妈妈带你买月饼去。”

如果真的有命运之神，它是不是真的如辛波斯卡所说，总是看着人依着它的剧本微笑、哭泣，然后躲到一旁偷笑。

李知涯不是神，帮不了所有人，也没有紧身衣和红色内裤，他只是循着本心去做事而已。

回家路上，李知明听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也沉默了好久，他把着方向盘，转头看了小弟一眼：“知涯，你这样能帮几个人？”

“大哥，你路上看到有人出车祸要送医院，你帮不帮？”李知涯反问道。

“那肯定是要帮的。”

“那不就结了，能帮几个算几个吧。”经过中午这场大战，李知涯也有点累了，说完就眯着眼睛想睡会，却闻到了一股烟味。

李知涯挥了挥手：“大哥，你在车里抽烟就不怕乘客投诉你？”

李知明豪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