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李家好远王文龙才把李国仙送他的书信打开。
打开信里头就掉出一张素白的花笺,张开时鼻尖都萦绕着淡淡香味,王文龙一看就知道是女子规格中所用的纸张。
他见花笺上字体娟秀,先把《儒林外史》开篇的诗文“人生南北多歧路”抄了一遍,后面的内容却是在谈论对于这篇诗文的感受,最后还谦虚的表示自己的认识很浅薄,希望王文龙指正。
如果只看这封书信,完全只会以为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和王文龙讨论《儒林外史》中的开场诗,但是王文龙看完之后却是只能苦笑。
来到这个年代这么久,他也已经明白这年代所谓男女之间授受不亲的标准有多严格,未结婚的男女之间捡到对方遗落的东西都已经算是失礼,哪怕李国仙家是商人家庭,但是像这种书信,如果这时被别人看见,妥妥的会当成定情的证明。
王文龙心中哀叹怕什么来什么,自己明明从来没有撩过李国仙,这姑娘怎么突然看上他了?
他心中五味杂陈,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希望李国助能回去把自己妹妹给骂醒。
李家大厝。
李国助气冲冲的走进了李国仙的房间。
李国仙正坐在茶几前面写字,神情有些心不在焉,俏丽的脸蛋支着笔端,秀眉微蹙,夏天所穿的轻巧花衫衣袖滑落,露出半截手臂,皮肤白嫩的几乎反光。
“那封给王文龙的信,是你写的不是?”
李国仙被哥哥喊的从愣神之中反应过来,看向李国助脸上居然露出轻松的表情,似乎是自己的小心思总算被发现之后的松快。
“哥哥说的什么信?”
“你不要跟我装相,总不成我叫你的丫鬟上来询问?”
李国仙粲然一笑,“哦,原来是那封信呀,我最近在看王先生的书,于诗文上有些不懂的地方,所以专门和他讨教讨教。”
李国助闻言生气道:“你好糊涂,你一個闺中的女子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哥哥又生什么气来?之前你不也帮着我去请那王文龙到芝山去玩么?”
李国助苦口婆心的说:“之前是闹着玩没有分寸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爹爹已经放出话来要给你找个人家,你怎么还敢这般的没有正形?大姑娘家家的,这种事情若是传将出去,日后你到姑爷家里少不得被人白眼。”
李国仙顶嘴道:“我只是讨论诗文,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国助说:“那本《儒林外史》从头到尾能有几句诗文?你和那王文龙有什么好讨论的?”
李国仙平时极受哥哥宠爱,当下还继续顶嘴:“便是有一首也是极好的。”
李国助闻言不禁叹了一口气,对李国仙说:“这几日我也同那王文龙交往颇多,实话说,确实是个挺投脾气的朋友,但是那厮却不是你想象的儒雅文人。”
“前几日爹爹找他问计,虽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回来之后我也听爹爹念叨过他的主意虽然是有,但似乎不怎么正。”
“他若真是一个大才子,怎么会投到那高宷手下去做事?但凡有点背景的,他们仕林中的朋友也把他捞出来了。可见这人才华是有的,但大抵不是什么高深学者。”
“而且之前你对他虽然有意,但是你可见他有什么回应?”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既然他没有意思何必强求?你就安心在屋里等爹爹给你寻个好人家不就好了吗?”
李国助说了半天,李国仙低下头去,悠悠的道:“我本来就不是嫡出,又长在外藩,何况我们家还是海商。我瞧爹爹的意思,左不过是寻一个有权有势的把我许出去就是了,最好还给夫家送上一笔钱财。不拘那人是个什么模样,只要能够帮助咱们家的生意便给我定了终身。”
她抬头看向李国助,满眼的悲切,“哥哥,你说这就是我的好人家?”
李国仙坚定道:“这王文龙不管他是不是真有文采,到底是我自己喜欢的,怎么着也比爹爹选的要好。”
李国助一时也是哑口,纠结半天,到底心中念着这个妹妹,只能道:“我最多当做不知道,只是你也要注意一些分寸,这种纸张上的东西可就不要再写了。”
李国助自小也是海外长大,对于礼教看的并没有明人这么重,此时也只能想着以后要看好妹妹,千万别让她和王文龙弄出不忍言之事,至于妹妹的婚姻大事他也没有办法决定。
……
进入九月,高宷再次忙碌起来。
说起原因还得扯回万恶之源的争国本事件。
万力能够派高宷出来收税给的理由就是争国本事件。
万历一直想立郑贵妃的儿子朱常洵为太子,废掉皇长子朱常洛,这事情从万历十四年就开始折腾,折腾到万历二十九年,朱常洛年满十八岁了,按照道理怎么也应该立太子了,所以从今年年初大臣们就开始上书。
万历推迟不过又不想答应,于是拿出纯熟的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