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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州的杨应龙几个月前被剿灭,万历对此颇为高兴,正打算在十二月乙未受俘播州,以此好消息为自己这几年的工作证名,也让朝臣闭嘴,结果受俘仪式还没搞,在李三才奏折里播州大捷已经成了他“东征西讨以求快意”的一场战争,不用问,即使一个多月之后授俘了也得不到朝臣什么夸奖。
万历直接就把这奏折给掀了,大怒说道:“竖子敢尔?”
他气的浑身发抖,一旁的田义也是流汗,田义早就知道万历会有这反应。
实话实说,李三才这奏折写的确实是过分,他骂天骂地都行,但万历三大征确实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宁夏之役是蒙古部落叛乱,把宁夏镇都占了,如果不进行围剿整个西北边防将一线溃退,怎么可能不打?
朝鲜之战若不出兵,怎么对藩国交代?
至于平杨应龙之乱,也是稳定西南必行之事。
万历三大征如果不打,结果就是西北大乱、属国离心、云贵扰攘,朝臣们肯定要骂万历不作为,但打了他们又说万历穷兵黩武。反正没好话。
万历皇帝折窝在那里郁闷。
他对于文官们的不信任感早已有之,最早其实是来自于从小受到张居正的管教以及他自己的病。
万历二十几岁时腿脚就不好了,那时张居正刚刚去世,首辅申时行询问万历皇帝身体如何时万历还老实回答:身体很不好,太医看了没用,朕自己查医书开药,国事只能多担待诸位臣工。
但是他诚实的话语并没有换来臣子们的同情。
万历皇帝的慢性病以此时的医疗水平确实难以治愈,万历皇帝在太医院没办法的情况下只能自己查医书给自己诊病。
找不到疾病缘由,最终万历皇帝便将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幼年经历。
他八岁登基,从小的生活确实不算优渥,张居正经常劝他简朴,大鱼大肉都不许给小朋友多吃,有时还劝他吃剩菜。
对于读书张居正的要求就更为严格,小时候的万历很少有机会睡懒觉,每天都要进行枯燥的学习。
在张居正看来,他是在培养皇帝的品格,但万历皇帝却以为是张居正从小的虐待使得他从小“失了元气”“坐下病根”,才会有如今病殃殃的模样。
而张居正死后,朝廷官员们虽然列出张居正的种种罪状,但是从来没有人提出过张居正小时候对万历不好,万历知道朝廷官员们对张居正的各种行为都有意见,但唯一对于张居正从小“虐待”他这件事情,居然还持正面看法。
作为皇帝,万历心中憋屈却也只能忍耐,但是对于官员们的恨意早已种下。
如今每次他感觉身体不适时,对于这些冷眼旁观的朝臣们,心中的痛恨就更加深一分。
万历觉得自己已经很委屈了,身子被搞成这样,想要休息还被骂。
在官员眼里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天下的问题都被归罪在他一个人身上,那些官员个个吃的脑满肠肥,回头就把贪污造成的问题全部丢到他的脑袋上,好像全天下的钱都是他派太监给贪回来的。
万历皇帝坐在椅子上生气,他都能想象到朝廷官员们议论他时的模样。
田义也觉得这些朝臣的话有失偏颇,但是此时他却不能站在皇帝一边继续鼓动他和朝廷对抗。
见到皇帝良久不说话田义小声劝谏道:“这份奏书近日在朝中颇得支持,圣上应该好生相待。”
万历皇帝难以置信:“田大伴明知朕受委屈,不帮助朕说话,还要朕好生待他们?”
田义道:“纷纷朝议,如何能够回避?”
看见皇帝脸色不好,田义也不敢退让,他只能转以温柔方式,上前探了探万历手边的茶杯,然后回头吩咐旁边的小太监说:“圣上的茶凉了,快去换一盏。”
万历身边的小太监是田义的干儿子,闻言连忙跑下去准备。
以前这种对待方式多少能让万历想起过去田义照顾他时的温情,但这时却让万历皇帝失望之极。
“呵,”万历不禁冷笑起来,“天下人都污蔑朕,就连田大伴也来相逼,朕是孤家寡人了。”
见到万历满脸委屈田义有些心疼:“圣上,天下事总不是对抗着能办下去……臣工们得不到答复是不会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