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跑了,赶快回船舱里坐着,待会儿浮海危险。”
沈宜修摇头说:“我想看看他们是怎么起锚航海的。”
王文龙道:“别不听劝,待会儿你就明白了。”
“我才不信。”沈宜修头铁的站在船尾。
等到小船起航她果然不再头铁。
这年头可没有厦门跨海大桥,从泉州府地界到厦门岛还是要坐船的,虽然路程只有十里地,但毕竟还是海船,在十月份的天气东北风呜呜的,几人坐的又是小船,船越小在海上颠簸就越大,不一会儿沈宜修就受不了了,头晕脑胀的被李国仙和丫鬟扶到船舱里。
王文龙被沈宜修和李国仙一起白了一眼后才忍住笑。
厦门城位于厦门岛上,这地方原本就是一个边防卫所,称为“中左所”,城墙周长只有一千多米,高六米,就是个小小的堡垒模样。
厦门城也不属于泉州或漳州管辖,之前一直属于管理卫所兵的福建都指挥使辖区,与金门所城,高浦所城,以及永宁卫城、镇海卫城互为犄角。原本守军一千多人。
而王文龙到达之时这座原本荒凉的海防要塞已经在几个月的开发之后初见城市模样。
城墙部分被拆除,然后重修扩建,城墙高度也在增加,而在城墙外面已经出现了这时大城一般的“关厢”地区。
这还要仰赖于漳泉的流民太多了,给一口饭吃就来干活,短时间内就将这一座边防要塞给建成了至少是一个大县的规模。
过了鼓浪屿,眼前就是厦门岛了,船一到岸边就见到码头上挤了大片的人潮。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青壮年,只不过各个衣衫褴褛,看起来精瘦,一见有船只在码头停下就连忙围上来。
“东家东家,要人扛包么?”
“东家,叫我吧,我有力气。”
“东家,两个铜板给你扛到城里去。”
周围传来乱七八糟的喊声,原来这些人不是讨饭的乞丐,而是码头上抢活的力工。
这样的还已经是年轻力壮,王文龙远处一看,就见远处的树荫沙滩上满是衣衫褴褛的人畏畏缩缩的往这里看来,羡慕的想要上来扛包,但是又没力气挤进来。
这些扛包者为了抢工挤成一团,王文龙船只的跳板刚刚放上瞬间就被人堵上了,想下脚都没地方。
“哎呦。”李国仙的丫鬟刚踩上跳板,居然这些抢活的人直接把跳板给挤的一滑,跳板几乎掉到海里去,她也吓了一跳。
还是布政使司衙门的吏员生怕王文龙的家眷出危险,停了船之后就带着穿皂服的衙役跑过来,衙役掏出铁尺晃悠着吼了两声,那群扛包的力工才纷纷散开。
为了安全王文龙,让吏员去给沈宜修李国仙还有他们的丫鬟全都各自找了轿子,等女子坐入轿中之后,一群男人才拥着几顶轿子一起往厦门城里走。
走出码头范围,回头就见流民一群一群的挤在码头上,臭气熏天,李国仙惊呼:“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王文龙说:“多半都是想去大员的,今年受灾太严重了啊。”
现在秋收已经快要结束,一季的红薯南瓜全都已经收获了,但三一教的赈灾银台在收回之后马上又发完,因为今年的天气太恶劣,第一季水稻因为天冷减产之后,第二季又遭遇了洪涝。
在沿海的一些县,两季红薯南瓜的产量甚至已经超过了过去的主粮稻米,红薯已经成了许多人家的主食。
破产的小地主无数,许多小地主为了不卖祖产只能拼命借债,三一教的银台回款之后再放贷,发贷速度比第一季放贷时候快了几乎一倍。
但福建在万历二十九年的大明受灾情况甚至都排不上号,河南的黄河改道、贵州府定番地震,贵州东部各府以及黄平五司自正月至六月不曾下雨,都已经酿成了可以记上史书级别的饥荒。
其中贵州的灾情最为严重,贵州巡抚上报具体灾情之后朝廷立马决定将湖管四川二省拖欠缴纳的协济银粮钱米全部押运到贵州赈济灾民。
不能不救,贵州去年刚刚打完杨应龙之乱,今年又遭遇如此程度的饥荒,如果再不加以赈济,分分钟就要全省大乱。
远不止贵州,哪怕福建现在都出现了白莲教,闽西闽中已经土匪四起,汀州的村子收红薯时甚至出钱请当地卫所兵出兵保护,土匪也饿极了,为了抢红薯都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