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赓表示想要让内阁加人,大儿子朱敬循却摇头苦笑:“我们哪怕退一步,恐怕朝中对于父亲的责难也不会停歇,就是当今圣上恐怕也不会主动帮忙。”
朱敬循也是一个学霸,他是万历二十年的二甲进士,当官的第一步还真是凭自己的能力考上去的,当了这么多年官,而且因为父亲的保护,一直没有投靠任何党派,在夹缝之中冷眼旁观,对于朝中情况倒看得清楚。
朱赓还没说话,弟弟朱敬复则一下闻言恼怒:“此话又从何说起?”
朱敬复在科举上没有哥哥那么有天赋,是靠父亲提携了一个中书舍人的职位才能够在京城当官的,和王文龙是同事,只不过与王文龙闲云野鹤不同,朱敬复真的每天都守在内阁之中帮助父亲参谋事情,也是亲眼见到父亲如何受朝中各党派欺负,对于朝中人物颇为不满。
朱敬循苦笑:“朝中人物欺软怕硬,就是要捧他们上位,他们恐怕还会嫌咱们不够显得他们光明磊落,咱们上书之后他们肯定还要推三阻四,反复琢磨之下做出一个咱们求他们入阁的样子。而这之中父亲恐怕还要挨骂。”
“这……欺人太甚了吧?我们该如何做?”朱敬复闻言气的脸都白了,朱赓则是若有所思,想着想着脸色也越发难看。
终于,朱阁老也是苦笑一声:“如何做?等着挨骂呗……”
朱赓这阁老真是当的受气,转过天来,朱赓主动上书自责,就由王文龙被诬陷之事开始,自陈自己年纪老迈,在王文龙被诬陷之事中有难以推脱的疏忽责任。接着朱阁老又主动表示,内阁之中事物繁多,自己已经很难应付,请求圣上选贤臣入阁。
上书发出之后,朝中各派全都噤声,没有一个人来夸朱赓高风亮节,但也没有再骂他,只等着看万历皇帝的反应。
几天之后,万历皇帝下谕让各部大臣一起推举阁臣。又等几天,廷臣却一起上书建议皇帝直接发出中旨选人。
见识到朱赓独当大位是怎么被骂了之后,无论是万历皇帝还是六部尚书都知道现在内阁是各党派死盯着的位置,选谁不选谁,都会得罪人,哪怕是党派,内部也打出了狗脑子,这时候谁都不想和这事情沾上关系。
皇帝和六部的意见相左,按照规矩就只能由内阁来权衡,朱赓这个倒楣蛋只能硬着头皮上。
六部都快把朱阁老给骂烂了,他日朱赓遇到什么事情六部大臣肯定没有一个会出来帮他忙,而他讨好万历皇帝,皇帝还是有可能看在他年老可怜的份上帮忙说句软话。
于是朱赓只能再次得罪人,依据万历皇帝的意思建议廷推。
于是事情尘埃落定,下一届内阁位置的竞争一下就掀开了大幕。用谁不用谁可有的吵。
各党派在六部和皇帝身上都有押宝,而且各自的用力方向都不相同,最后的结果也根据各个因素而有微妙的变化。
唯一确定的就是,在这一次内阁阁老的推举之中,吃了亏的人会因此记恨朱赓。
别说其他,就看现在推举结果还没出来,朱赓已经再次开始被骂。
朱阁老天天顶着挨骂上班下班,都快成二皮脸了。
……
台湾海峡航运的最好季节是夏半年,而南海海路受到台风影响极大,航运的最佳季节则是春秋两季。
时间进入万历三十四年的九月,海五路趁着台风季节过去,终于扬帆,上百只商船组成的船队满载货物,踏上前往南洋的商途。
因为有王文龙的海图做保护,这一次下南洋的商队比原本海五路计划之中的队伍扩大了一倍有余,甚至连出发都分成了三批。
泉州港,李家带领着的船队率先出发,队伍中除了有准备闯入荷兰人封锁航线的走私船之外,还有一半以上的船只是准备依照荷兰人的规矩做正经贸易的,亦正亦邪,分担风险。为了保证队伍之中不出奸细,船队到达吕宋之后就会分作两队,做正经贸易的商船自己都不知道跟他们同路到达吕宋的走私船之后走的是哪条道路。
荷兰人再疯,也不至于把符合他们要求的商船给击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得是十几年后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在福建外海占据了绝对优势之后才能做出来的态度。
台湾的北港一带则是聚集了大量的江浙海主,从崇明岛一路南下的沙船顺风漂流就会在此地停靠,这一代的水文条件也适合沙船这种抗风浪能力较小的船只航行。江浙的海主们在这里雇佣福建水手,将货物换上福建的船只,运载着大批的生丝出港,目标几乎全是走私。
他们会追在李家船队的后面,伺机突破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封锁,入港和当地的华人做生意。
大员、大狗港第三批出发,此处是台湾本地集散货物共同出海的地点,在台湾岛上经营日久的走私商们将货物在此处囤积,这些船只的火力是最强的,准备下南洋之后胡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