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修道院制度在欧洲能够稳定存在是有背后的经济基础的,欧洲的修道士是长期垄断着田产和地方上部份治理之权,地位可比我大明之士大夫,同样的制度放到我大明却不一定能够传承科学研究了。”
李之藻闻言思索一阵,也是承认在大明的体制之下修道院和传教士不会像在欧洲一样有那么高的权力,然而他还是摇头说道:“虽然不一定能够如在欧洲那般的繁盛,可有一些学问还是必须从修道士处才可以习得,即使只为了这些学识,我们也必须要有更多的人信圣教才可。且欧洲之科技发展一日千里,欧洲人性非异也,如何能够有如此快的科学发展,自然是从圣教而来。”
王文龙对李之藻的理论虽然不认同,但好歹庆幸李之藻不会用单纯的宗教理论来劝他,而是说信了天主教就可以从欧洲人处学到科学技术。如果李之藻只从宗教角度来谈,那么这个对话根本进行不下去了。
王文龙问道:“我存最近和欧洲人学的是什么科技?”
李之藻指了指架在窗边的观测仪器:“天文学。”
王文龙笑着说:“欧洲人知天文学最早发端至托勒密之《至大论,彼时欧洲尚处于古希腊时期,耶稣还要一百多年才可降生,又何言天文学必然要有天主教才能够得到发展?何况我存可知道,《至大论原名叫做《天文学大成,‘至大’二字乃是该书经阿拉伯人翻译之后起的名字。那乃是因为在约八百年前这本书被翻译成阿拉伯文,而原书在欧洲居然失传,直到三百多年前欧洲人才又将此书从阿拉伯文转译成拉丁文字,而后欧洲的天主教堂之中才有人研习这样学问。”
王文龙道:“之所以八百年前此书在欧洲失传,就是因为当时之天主教抵触科学,当时的天主教制度非但不能够发展科技,反而专一的残害科学家,销毁旧有的科技文献。乃至于今日欧洲广泛流行之阿拉伯数字也是在这段时间由阿拉伯人总结了印度数字的好处之后创造出来,三百多年前才被欧洲的数学家斐波纳契引入欧洲使用的。”
王文龙总结说道:“同样一个天主教,只不过是现今才展现了其利于传播科技的一面,然而并非一直如此,历史上这个天主教一度还是绝圣弃智,破坏科学传播的元凶呢。所以我以为天主教传教士有值得学习的科技,我们自然应该向他们学习,但要不要信教倒也不定然。”
李之藻和徐光启对于欧洲科学史并无概念听说欧洲人的许多科技都是由从阿拉伯人那儿重新拿回来的,也是颇为惊讶。李之藻在传教士的教导下学会了许多科技,并且很感到传教士对他的关怀,依旧觉得天主教有莫大好处。
李之藻丝索良久,道:“建阳先生,无论古时欧洲之圣教做了什么错事,然而如今欧洲人能够通过科技航海来到大明,他们的船坚炮利都胜过大明,就连先生所说之阿拉伯人也被欧洲人比了下去,这不正说明圣教的厉害吗?既然如今圣教最适,岂非以圣教之办法治国治民方能有天下大治之景象?”王文龙只回了一句:“尧舜之时还没有天主教,三皇五帝也不知该如何治国了?”
李之藻顿时哑然,这个问题直接触及“利玛窦办法”的最大矛盾,别说是他,即使利玛窦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王文龙又问:“既然儒家方法和天主教都能够达到治世的效果,我存何以认为使天下大治只有信奉天主这一种办法?”
李之藻开始迷茫了,欧洲的天主教传教士是很能辩论的,然而李之藻皈依天主教也才六年时间,大多数功夫都用在学习科技上了,对天主教的思辨技巧并没有做太多练习。
李之藻这个人的性格非常的单线条,皈依天主教之前他是虔诚的佛教徒,决心皈依天主教后他就直接把家里的佛像给砸了,因为天主教倡导一夫一妻,他便将自己的小妾全部休掉。
李之藻醉心于天文学,从传教士处学习了欧洲人各种天文观测的技巧,这年代的天文观测还没有多少保护视力的方法,李之藻常年靠一双肉眼张目对日,到晚年时一只眼睛直接看瞎了,另一只眼睛也是视线模糊。
文人笔记记载,李之藻晚年家中放满了天文观测仪器,他在家里走路经常会被仪器绊倒,这种情况下李之藻还一直坚持着观测天文现象,一直到临死之前还有笔记。
思索半天,李之藻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说:“建阳,我修行不够,无法回答你之问题,见笑见笑。”
王文龙道:“无论是任何宗教,都是为了导人向善解决天下人之问题,当年唐玄奘去往西天取经,是为了解天下众生之苦,我存兄皈依天主教最初也是为了学习科学技术,以富国强兵。虽然所信宗教不同,但是拯救众生的思想却是一样的,我如今上京也是为了向圣上推荐开海计划,同样是为我大明百姓做好事。既然心同此理,何必一定入天主教呢?”
李之藻感觉王文龙说的哪里不对,但自己又说不出,反而越是思索越有一种快被王文龙说服的感觉。
他苦笑道:“我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