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不到沈倾极具怨念的目光般,季宴礼微勾唇角,缓缓起身,随意道,“我乏了,你下去吧。”
沈倾站着未动。
现在下去,岂不是就要用银钱赔偿那些名贵的花花草草了?
自己这才攒了几个银钱,哪里够赔。
季宴礼挑眉看她,“你还有事?”
沈倾正色道,“三爷,属下想过了,属下愿意住偏房侍奉三爷起居。”
季宴礼脚步一顿,蓦的闷笑出声。
他阅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事,然而似沈倾这样的女娃娃,他却是除了沈倾,从未见过。
说她处事圆滑,她的所有情绪又不隐藏,不论是生气不满,亦或是惶惶不安小心翼翼,都会坦坦荡荡的显现在脸上。
说她为人单纯,却又不尽然。她处事圆滑知晓变通,人又聪明又伶俐,说她谄媚狗腿,她却又少了几分市侩多了几分狡黠。
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善自嘲而不嘲人,说的大概就是沈倾这样的人。
季宴礼笑意收敛,淡声开口,“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沈倾默默咬牙。
为什么改变主意他自己心里不清楚么!然而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沈倾睁着一双大眼睛,无比真诚道,“三爷,属下已经想明白了。您是属下最为敬仰的人,三爷若是需要,属下自当为三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承蒙三爷不嫌弃肯让属下住在偏房,属下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推辞。”
她说的义正言辞大义凛然,好似刚才言语推辞的不是她一样。
季宴礼收勾唇一笑:“既然你执意要来侍奉,我便允你住在偏房。”
沈倾瘪嘴腹诽。
这是她执意要侍奉的么?分明是季宴礼拿钱威胁人,自己才会逼不得已应下这桩事情罢了。
这分明就是压榨劳动力!
这样一想,沈倾不得不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泪。她怎么就这么惨呢。
在乐华门,沈倾原本是和季英同住一间房的。不过她和季英每日当值的时间都是错开的。
季英当值的时候她休息,季英休息的时候又轮到她当值。所以平日里沈倾独居的时候比较多。
这会儿搬去季宴礼的偏房,她同季宴礼抬头不见低头见,自己想要偷个懒都无处遁形。
第二日一大早
沈倾不情不愿的搬进了季宴礼的偏房。搬完东西出来,季宴礼也才刚准备起床。
季英刚把季宴礼要穿的衣服熨烫好送进去,这时候还没来得及把门关上。
沈倾忍不住朝里头瞥了一眼,瞧见季宴礼正将白衬衣的纽扣扣的一丝不苟,顺便理了一下胳膊处半挽起来的衣服褶皱。
沈倾不由瘪嘴。
季宴礼不会有强迫症吧!
片刻后,她抿紧唇,用力甩了甩脑袋,似乎是想将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甩出去。
结果她这短暂的停留,季英已经从季宴礼的房间里退出来了。
瞧见沈倾,季英顿时跟见鬼一般,“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声音压的特别低,因为说的声音太大,季宴礼能听见。
瞧着季英眉心紧皱的模样,沈倾反倒是高兴了。
她故意挑眉惊讶道,“你不知道,三爷允我住他的偏房,日后好贴身侍奉三爷的日常起居呢。”
这些其实原本都是季英的活。
果然,沈倾话音刚落,便见季英脸色一黑,上下打量她道,“青天白日的,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这是讽刺她白日做梦?
沈倾也是气的不行。不过想到季英那副自欺欺人的模样,她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她恶劣一笑,“信不信由你。反正今天早上我已经将我的东西搬到三爷的偏房了,不信你去进去问三爷。”
季英自然不可能傻到跑去问季宴礼。不过……
这沈倾竟然如此受宠?
三爷不光提拔他,还让他住在主卧的偏房里?三爷可是从未给过哪个下属这等殊荣。
沈倾见他沉默,以为他这是不高兴了。
她禁不住咋舌,嘀咕了一句,“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我不过就是入了三爷的眼得了三爷的赏识提拔,至于这么小肚鸡肠么,拈酸吃醋也得有个度啊。”
季英眼角抽了抽,咬牙切齿的看她一眼,“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难道不是?”
沈倾笑眯眯的反驳道,“我得了三爷的赏识和提拔你很生气,现在还恼羞成怒了。”
季英跟在季宴礼身边许久,从未见过似沈倾这般会颠倒黑白的小子。
他当即被气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我对你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