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跟着季宴礼回了季公馆里。
院子里有好些弟兄也是才回来不久,身上都沾满了斑驳的血迹。
这一次,没有人在调笑说这一仗打的痛快,打的倭人屁滚尿流。众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沈倾是亲自参与过这场战争的,虽然他们把特别区和保密局一锅端了,但是没人能高兴得起来。
因为那些无辜枉死的平头百姓,也因为那些英勇就义的战士。
尤其是看到一众受了伤的弟兄被人带回来的时候那惨不忍睹的模样,沈倾更是神情僵了僵。
知道战争残酷,但是知道归知道,远远没有亲眼看到让人心惊。
沈倾手脚冰凉,瞧着那因为疼痛呻吟出声的弟兄,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知道的,这样的国人很多。
“别看了,有医生在,他会好起来的。”
季宴礼的大掌十分自觉的牵住了她的手,感觉到她手上的冰凉感,他微微蹙起了眉心,“怎么回事,手怎么这么冰?”
季宴礼捏了捏她的手,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在身上,“现在有些冷,到了晚上会更冷,你小心着凉。要是真着凉了,现在医生可没有时间。”
沈倾乖乖巧巧的应了下来,又抬眸看季宴礼,“三爷今日,是特意等我的么?”
“嗯。”
沈倾唇角微微弯了弯,又问,“等了多久?”
“没有多久。”
季宴礼神情淡淡的。而后又问了一句,“可有受伤?”
“没有。”
沈倾摇了摇头,又解释了一句,“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没有我自己的。”
“嗯。”
季宴礼问完,沈倾才突然想起来,季宴礼有点儿洁癖。方才她身上全是血污,季宴礼竟然就这么将他干干净净的外套罩在她身上了。
沈倾换了一身衣服,又把自己身上的血污洗干净。
今日身心俱疲,她上床准备休息。然而待了许久,却没有任何睡意。
另一边,季宴礼正要休息,忽然听到外面沈倾的声音。
“三爷,您睡了么?”
季宴礼动作一顿,微微挑了挑眉。
他起身打开门,就见方才还说着要回去睡觉得人,此时此刻正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口处,她的眼睛比星辰更亮。
“怎么了?”
季宴礼微微侧身,又调转头走了两步,语气淡淡道,“进来。”
沈倾便跟着他一起进了房间里面。
他的目光落在沈倾身上,“睡不着?”
“嗯。”
沈倾点了点头,如实道,“不知为何,我明明很累,想要休息,可是一想到白天的场景,便有些睡不着了。”
季宴礼上了床,示意沈倾也上来。
沈倾便乖乖跟着坐在了床上,扯过了一旁的被子盖在了身上。
夜色深,她穿的薄,还是有点儿冷。
沈倾坐在床上,这才缓了缓心情,抬眸问了季宴礼一句,“三爷,你在什么时候开始杀的人?”
“十岁。”
沈倾愣了愣,又眨了眨眼睛“十岁便开始杀人了么?”
“嗯。怎么,你怕了?”
季宴礼目光灼灼得盯着她。
沈倾哪里是害怕了,她笑了笑,大着胆子用手摸了一下季宴礼的……嗯耳朵?
季宴礼:“……”
沈倾突然有些心疼眼前的这个男人了。“三爷那个时候,一定非常害怕吧。”
季宴礼又是一怔。
他静了静,才道,“不记得了。”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问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事情。
实际上,这么些年过去了,当年第一次杀人是什么心情,他确实已经不怎么记得了。
“嗯。”
沈倾点了点头,又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自顾自说道,“我第一次杀人,还是三爷逼着我开枪的。”
季宴礼愣了愣。
他想起来余家老二来的那一次,他让她开枪。她明明心里害怕,却还是一言不发的打死了余老二,末了,还冲他笑了笑,说她不害怕。
季宴礼顿了顿,“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沈倾叹道,“我该谢谢三爷的。若不是三爷逼迫我成长,恐怕我也会成为这个时代的牺牲品。”
今日的局势,但凡她有一丁点儿的犹豫或者紧张,她都不可能不受伤中弹。
季宴礼有些意外,“你不怪我?”
“为何要怪你?”
沈倾眨了眨眼眼睛,反问了他一句。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我若是学不会杀别人,别人就回来杀我。现在多吃亏,只是为了将来能多一层保护自己的能力。三爷处处为我着想,我又怎么会怨怪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