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字字诛心。
徐靖拿过和离书,目光迅速一扫,便知是出自赵夕颜手笔。通篇没有尖锐的指责,温雅中透着冷漠决绝。
徐靖将和离书塞给呆若木鸡的谢凌风:“姐夫,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姐夫了。你快些在这份和离书上签了名字,速速离去。以后这北海王府,你也别来了。”
徐莹面无表情,缩在宽大袖袍中的手却在微微发颤。
一见钟情,两心相许,夫妻四载。他们有过无数恩爱欢乐的时光。可悲的是,她摊上了一个刻薄挑剔的婆婆,时时从中挑唆。再深厚的情意,也禁不住这般消磨。
赵夕颜的那一席话,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如果……谢凌风还像以前那般温软和稀泥,他们的夫妻缘分就真的尽了。
那张纸轻飘飘的,没有半点重量。谢凌风却如被巨石压住,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脸上满是痛苦,目中闪出水光:“莹娘,我知道,这几年你受委屈了。我娘仗着你心地善良性子好,总想拿捏住你。”
“我妹妹刁蛮任性,也时时令你为难。你为了我,为了家宅和睦,都默默忍下了。”
“这一回,我娘竟对你动了手。这一巴掌,换了谁都不能忍。”
“我给你跪下,你只管打我骂我,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说着,跪了下来。
徐靖神色微微一动,迅速看了赵夕颜一眼。
男儿膝下有黄金。谢凌风竟肯跪下向妻子赔礼,可见是情意真切。
赵夕颜略一摇头。
这样还不够。
徐莹一旦心软,回了谢家。以后的日子会更难熬。婆媳对上,做儿媳的天生居于劣势。谢凌风要读书考功名,徐莹整日待在内宅,还不是要受谢夫人的磋磨?
徐靖略一点头。
懂了,趁着这次机会,一次性解决谢夫人这个麻烦。
徐莹目中闪出了水光,将头扭到一侧。
从徐莹闺房里出来的北海王妃和徐莞,将这一幕收进眼底。母女两个都有些动容。北海王妃想出声,被徐莞及时用眼神制止。
谢凌风一个大男人,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时候没哭,此时却泪水汹涌,哭得像个孩童:“莹娘,你打我骂我,别不理我。”
“我不和离。当年娶你过门的时候,我对天立过誓,此生只有你,眼中心里再无旁人。你不能不要我。”
昔日的誓言,现在听来,恍如隔世。
徐莹用袖子擦了眼角,转过头来,声音比想象中的平静得多:“谢凌风,我在嫁你之前,是王府县君,被父母娇宠,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嫁了你之后,我小心谨慎,战战兢兢,时时退让,处处示好。”
“你娘这一巴掌,将我打醒了。”
“这样的日子,我不能过一辈子。你将这封和离书带回去吧!明日,我让人去谢家,将我的嫁妆都带回来。”
谢凌风面色惨然,跪着不肯起:“我不走。我跪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原谅我了,我再起来。”
徐莹淡淡道:“你想跪,是你的事。总之,谢家我不会回去了。”
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闺房。
北海王妃深觉解气,走上前,指着女婿的额头臭骂了一通:“你个杀千刀的混账,我好好的闺女嫁到谢家,你们就是这么对她。呸!你那个亲娘,也是个挨千刀的……”
想当初,北海王妃没出阁之前,也是京城有名的勋贵嫡女,骂人时文思泉涌,连磕巴都不打一个。
徐靖徐莞姐弟两个对视一眼。徐莞去拉住北海王妃,徐靖则对谢凌风说道:“你走吧!三姐的脾气你知道的,外柔内刚,拿定了主意,就不会更改。”
谢凌风如何能不知道?
所以才更伤心难过。
“县君想要的,是夫妻和睦的安宁日子。”一个温雅悦耳的少女声音慢悠悠的传入耳中:“可惜,有谢夫人在,这注定是一个奢望。”
“谢公子这般孝顺,自然不能离开谢府,陪着县君长住王府了。所以,谢公子还是回去吧!”
谢凌风:“……”
这番话,如利剑劈开乌云,一丝阳光乍泄。
谢凌风不哭了,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多谢赵姑娘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啪!
一声脆响,谢夫人脸上多了五指印。
谢夫人既疼又难堪,用手捂着脸,哭了起来:“老爷不问青红皂白,怎么就对妾身动手?”
“什么青红皂白!不用问,也知道是你的错。”谢郡守面色铁青,愤怒不已:“这么好的儿媳,你还要闹腾。现在闹成这样,要怎么收场。”
“那是北海王府的姑娘,是朝廷册封的县君,嫁妆比谢家库房里的金银加起来都多。你怎么敢对她动手?”
“你就等着徐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