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两个久别重逢,几乎有说不完的话。
平日书信来往从未断过。不过,书信上纵有千言万语,又哪里及得上此刻相对而坐低声细语?
“我此次来京城,你祖母也知晓。这是她给你的,你收好做嫁妆。”赵元明从袖中拿出几张银票来。
从北海来京城,路途遥远,贵重物件不宜带着。祖母张氏索性备了五千两银票,让赵元明带了来。
自家祖母给的,赵夕颜也没客气,伸手接了银票:“祖母有没有嘀咕姑娘都是赔钱货?”
赵元明失笑:“你倒是了解你祖母的脾气。”
何止说这些,当时拉着他的手说了一大通哪!有些话不太中听,还是别告诉月牙儿了。
赵夕颜抿唇一笑,将银票收进匣子里,随口问道:“七曾叔祖身体可还好么?”
“好得很。”赵元明笑道:“一顿能吃两碗饭,比我都能吃。以我看,他以后定能长命百岁。”
赵夕颜笑了一回,又有些怅然:“爹,我好想祖母,也想七曾叔祖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北海看他们。”
踏进京城这潭泥沼,想脱身不是容易的事。
赵元明心里有些酸,张口安慰女儿:“以后总有机会。”
赵夕颜打起精神,笑着问道:“这一年多来,爹的身体可还好?”
“我能吃能睡,好得很。”赵元明笑道:“每日去书院上课,一堆淘气小子,整日忙忙碌碌。”
“今年春闱,北海郡出了七个新科进士,大多出自我门下。如今赵氏族学声名鼎盛,还有别的州郡学子前来求学。学生实在太多,我不便拒绝,索性也设了考试。只收前二十名做学生。”
说起赵氏族学,赵元明精神奕奕,侃侃而谈。
赵夕颜用手托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顺便问道:“有没有媒人登门?要是有看得顺眼合意的,就续娶吧!我就要出嫁,又离爹这么远,不能承欢膝下照顾爹的衣食起居。”
赵元明却道:“我没有续娶的念头。就这样一个人过日子,早就习惯了。”
赵元明看似温和好脾气,其实极有主见。赵夕颜清楚他的脾气,劝几句就不再多说。
“几个月前,你大伯父写信给我,说你病了,要去田庄养病。”赵元明看着赵夕颜,轻声问道:“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之后,你三个月都没给我写过信。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赵夕颜点点头,将此事始末道来。
赵元明目中闪过怒色,重重哼一声:“这个慕容慎!自高自大,自以为是,行事不择手段。怪不得你对他从不假以辞色。这等人,一定要避而远之。”
赵夕颜轻声道:“慕容慎一心建功立业,雄心勃勃。春生哥哥和他迟早要对上,避而远之是不可能的事。”
赵元明沉默片刻,才道:“你们有几分把握?”
赵夕颜和父亲对视:“原本只有三分,有太子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的赢面至少有六成。”
赵元明叹了口气:“便是九成九的把握,也得格外小心谨慎。慕容慎前世既能坐上龙椅,总有过人之处。你们千万不可疏忽大意。”
赵夕颜轻声应道:“爹放心,我们会加倍小心。”
赵元明不再说这些,改而嘱咐道:“你娘走得早,我一个人当爹又当娘,将你养大。你明日就要出嫁为人妇,以后要和夫婿一条心。王爷王妃没在京城,你不必伺候公婆,别忘了时常送信回去。还有,和几位县君都好生相处。不然,闹了矛盾隔阂,世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赵夕颜乖乖点头应了。
赵元明这一絮叨,就是大半个时辰。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打更声,传入耳中。不知不觉中,已到亥时了。
赵元明意犹未尽地住了口,低声道:“你明日还得早起,今晚早些睡下。”
赵夕颜嗯一声,忽地轻声道:“爹,皇后娘娘一直对春生哥哥照拂有加。我也曾进宫见过娘娘,她对我也百般回护。”
赵元明目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半晌才道:“有她护着你们,你们在京城的日子也好过些。”
临走之前,赵元明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塞进赵夕颜手中,匆匆扔下一句:“待会儿自己看上一看。”就像做贼一般走了。
赵夕颜:“……”
不用翻看,也能猜到这是小册子里有什么。
姑娘家出嫁的前一晚,家中长辈都要教导些夫妻之事。亲爹张不了口,就塞了一个册子过来。
赵夕颜捏着那本薄薄的册子,没觉得羞臊,反而有些想笑。
玉簪悄步进来了:“奴婢伺候小姐梳洗。”
赵夕颜迅疾将册子压在枕头下。
玉簪眼尖地瞄到了,本想问上一问,忽地想到了什么,俏脸也红了一红,不吭声了。
梳洗过后,赵夕颜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