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迟实在血腥残酷。
半个时辰后,赵夕颜听到身后传来呕吐声。不知是哪家的女眷当众失仪,很快被扶出了刑场。
行刑一个时辰后,刑场外看热闹的百姓已经散了大半。
刑场上的周隋,已经没了人形,喉咙里发出野兽临死前的绝望悲鸣。
徐靖在战场上杀过人见过血,不过,这等血腥的场景也是第一次得见。看得久了,胃中隐隐有些翻腾不适。
他抬头看一眼耀目的太阳,然后俯下头,隔着一层面纱和赵夕颜四目相对:“月牙儿妹妹,我们回去吧!”
两人近在咫尺,隔着面纱也能清晰地看进彼此的眼底。
徐靖眼中的关切和忧虑几乎要溢出眼眸。
赵夕颜沸腾的热血,稍稍凉了下来。
一开始的亢奋激动已经过去。眼前这副血腥的场景,确实令她有些不适。她轻轻抚了抚微微隆起的小腹,轻声应道:“好,我们回王府。”
徐靖暗暗松口气,扶着赵夕颜起身往外行。
此时还坚持留在刑场外瞧热闹的,已经没几个了。慕容慎高大英武的身形,便格外醒目。
站在慕容慎身边的女子,一张丰腴的美丽脸孔,透着几分初为人妇的风韵。正是慕容慎娶进门不久的新婚妻子纪云舒。
慕容慎目力极佳,隔着十数米的距离,依旧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赵夕颜的身影。
他静静凝望片刻,便收回目光,对身边的新婚妻子说道:“热闹瞧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更血腥,不宜再看。我们回去。”
纪云舒咬咬嘴唇,轻声道:“北海王世子和世子妃过来了,我们不和他们打个招呼寒暄几句么?”
慕容慎淡淡道:“不必了。”
然后,转身离去。
纪云舒怔了一怔,很快低头追了上去。
嫁进慕容府后,慕容慎对她还算不错。至少,比她想象中的冷若冰霜好得多。亲事是祖父定下的,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老老实实嫁给慕容慎。
嫁了一个心里装着别的女子的夫婿,是她的悲哀。好在她早有心理准备,对丈夫的要求不高。只要丈夫给她应有的尊重,她能在慕容内宅安然立足,也就罢了。
这天底下只有一个赵夕颜。也只有一个徐靖。既然比不得,也就不要比了。老老实实低头过日子吧!
赵夕颜根本没留意到慕容慎纪云舒。便是眼角余光瞥到了,也不在意。
她还沉浸在亲眼目睹周隋被处以极刑的畅快淋漓中。
上了马车后,徐靖伸手为她取下帷帽,看着她亮晶晶的眼,不由得失笑:“今日刑场上看热闹的女眷,有好几个都看吐了。你倒是越看越来劲了。小心今日晚上做噩梦。”
赵夕颜轻声道:“我一直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便是做梦,也是大仇得报的美梦。”
徐靖听得一阵心酸,伸手将她搂进怀中,在她额上亲了亲:“一切都过去了。从今以后,忘了周隋这个人。”
也忘了前世的一切。
赵夕颜嗯一声,依偎进他的怀中。
马车平缓向前。这方不大的天地里,只有她和徐靖两人。所有纷乱烦忧,都被隔绝在这天地之外。
赵夕颜忽然愉悦地叹了口气:“春生哥哥,我现在很幸福很踏实。每一天都过得开心。”
“我的肚中,还怀着我们两人的骨肉。再过几个月,孩子就会出世。你要做爹,我要当娘了。”
“这样的好日子,简直不像真的。”
“你捏捏我的脸,我是不是在做梦?”
徐靖无声笑了笑,将俊脸凑过来:“我哪里舍得捏你的脸,你来捏我好了。”
赵夕颜应一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徐靖夸张地倒抽一口凉气:“你是要谋杀亲夫啊!”
赵夕颜被逗得咯咯直笑。徐靖看着她灿烂的笑颜,心尖都痒了,贪婪热切的嘴唇凑了过来。
良久,徐靖才抬起头。两人额头相抵,彼此脸颊嫣红,呼吸有些急促。
“月牙儿妹妹,我们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平平常常,却又无比温暖。
赵夕颜嗯了一声,略略前倾,将唇覆住他的嘴唇。
……
周隋被活剐了三天,血肉被剐了,只剩一副白骨,受尽痛苦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死了之后,尸骨被扔进了乱葬岗里喂野狗。
这一切,都是周隋应得的。
赵夕颜心结尽去,满心释然喜悦,胃口格外好。徐莹坐在她身边,眼睁睁看着赵夕颜吃了第二碗饭。
“月牙儿,你这几日心情格外好。”徐莹笑着打趣:“我瞧着,你饭量都比之前大多了。”
赵夕颜俏皮地眨眨眼:“之前孕吐,吃一口吐一口。现在孩子不折腾亲娘了,我可不得使劲吃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