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沉浸在丧子和丈夫重伤的哀痛中,反应远不及平日敏锐,听了这桩消息,愣了片刻才低声道:“等世子回府,我一定登门求见世子,请世子领着骁骑营的士兵,平定清河郡。还有,将我的丈夫儿子平安带回京城。”
赵夕颜轻声道:“我不知军事,不能代世子承诺什么。不过,世子一定会尽心竭力。夫人请放宽心。”
赵夕颜待了片刻,便告辞离去。
高夫人平复情绪,用力地抹了一把眼睛,打起精神安排次子的后事。
将门子弟战死沙场,尸首还没运回京城,一般多是先设灵堂。等尸首回来了,再行安葬。
当日晚上,高家挂起了白皤,设了灵堂,府中人人缟素。
隔日一早,得了丧信的亲眷同僚姻亲故旧,纷纷登门吊唁不提。
东宫太子殿下,派了属官前来吊唁。
一路快马回京的北海王世子徐靖,先来了高家,在放了高二郎衣冠的棺木前躬身拜了三拜。
战场上生死无常。之前还曾并肩作战,这才隔了几个月,高二郎就一命呜呼。高家女眷一片哀戚,高二郎的妻子在灵前哭得昏厥不醒。如此凄凉,令人不忍目睹。
徐靖满心沉甸甸地,离开高家,立刻进宫觐见。
隔了一日一夜,永明帝的怒气消退了不少。对着徐靖说话语气难得温和:“太子向朕进言,让你领新军去清河郡剿匪。定国公也赞成你领兵前去。”
“这一回,骁骑营的两万士兵也归你统领。”
“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徐靖毫不犹豫,拱手应道:“臣定当竭尽全力,绝不辜负皇上厚望。”
去年随太子去冀州,太子是主将。徐靖这个北海王世子,代太子领兵上阵。打了胜仗立了功劳,都是太子的。
这一回,他是主将。打胜仗立功劳都是自己的。不过,一旦剿匪不力吃了败仗,也没人能替他挡着。
徐靖没有畏惧,胸膛中热血涌动。
……
领兵出征不是小事,离开金銮殿后,太子对徐靖说道:“去东宫,我有事和你相商。”
徐靖点点头,伸手扶住太子的胳膊,一同回东宫。
徐靖出入东宫是等闲常事。十几位东宫属官被太子宣召前来,见到徐靖的时候,纷纷拱手行礼。
太子坐镇东宫,北海王世子领兵剿匪,安定清河郡,如此配合十分相宜。
太子目光掠过一众属官,沉声道:“此次北海王世子领兵去清河郡,孤要派两人随大军一同出征。谁愿前去?”
话音一落,众属官面面相觑,很快有两人起身,自动请缨愿随大军出征。
这两人,一个是东宫洗马,姓廖。另一个是东宫舍人,姓沈。两人都是三旬左右的年纪,正是年轻锐气当用之时。
太子很是满意:“好,廖洗马和沈舍人随新军出征。你们两人进了军中,代表的是孤的颜面。”
“军中有人滋事闹事,你们两个不必客气,只管下手处置。一切都由孤担着。”
这是好人留给世子做,恶人留着他们来当啊!
太子殿下对世子真是爱护得无微不至!
廖洗马和沈舍人心里唏嘘,一同拱手领命。
徐靖心中感动,低声道:“多谢堂兄。”
太子转头看着徐靖:“我这么做,不全是为了你。”
“你年轻,在军中资历浅,新军是你一手操练出来的,肯定听你号令。骁骑营的两万士兵,你未必能弹压得住。”
“我派廖洗马和沈舍人给你,你不必客气,当用则用。有什么非议,我在朝中给你担着。但是,你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定流匪。”
说到这儿,太子顿了顿,长叹一声道:“这几年战事不断,国库空虚,早已支应不起了。现在是寅吃卯粮,拼力安定朝野。清河郡这一战,你不但要胜,还要胜得干净利落。如此,才能震慑天下。否则,大晋亡国就在眼前了。”
这不是耸人听闻。
大晋就如一艘腐朽破旧的木船。民能载舟,亦能覆舟。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就会沉船了。
徐靖收敛笑意,正色道:“堂兄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我现在不知清河郡情形,不敢说如何。不过,我一定尽快平定流匪。”
太子点点头,又道:“剿灭流匪后,你还要安抚住清河郡的百姓。”
“这不是朝夕能成的事,所以,此去清河郡,少说也得几个月。你回府后,和弟妹好好说一说。”
赵夕颜怀了双胎一事,徐靖没有声张。所以,太子按着寻常女子怀孕临盆的日子推断。
殊不知,只要徐靖领兵出征,十之八九都赶不上孩子出世。
徐靖暗暗叹口气,点头应下。
接下来,众人一同商榷如何剿匪抚民,一直到天黑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