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竣儿,”
东宫太子书房里,传出苏皇后悲恸的哭泣和呼唤声:“竣儿,醒一醒啊!父皇和母后都在这里,你快醒一醒。”
太子徐竣,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一张脸孔惨白,毫无血色。
从发病至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从上午熬至黄昏,天色一点点变暗。
太医院里的所有太医汇聚于此,用尽手段,也没能令太子醒来。
太子的呼吸也愈发微弱。就如一株即将燃尽的火烛,随时都会湮灭。
苏皇后坐在床榻边,泪落如雨,哭哑了嗓子,哭红了眼。
永明帝没有伤心痛哭,就这么愣愣地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一双眼紧紧盯着儿子惨白如纸的脸。
慕容尧慕容慎父子还跪在东宫外。
北海王世子妃第一个进宫。
朝中所有重臣都进了东宫,就在寝室外等候。
几位藩王世子也都来了,不过,除了一开始跟随天子进了太子书房的颍川王世子,其余藩王世子都未能进来。
书房里的空气停止了流动,浓厚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颍川王世子一直站在角落里,没有出声。床榻边早已被太医们围满,从他站立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堆人头。偶尔从缝隙间瞥一眼昏迷不醒的太子,颍川王世子低下头,嘴角悄然勾了起来。
这一出意外,简直是天外飞来的绝妙好棋。对他有百利无一害。
看看一众太医沉重的脸色,就能猜到太子的情形十分不妙。或许,再也醒不来了。
等着仇敌去死的滋味,原来是这般美妙。
颍川王世子无声地再次扯了扯嘴角,很快恢复悲恸之色。
……
已经等半日了。
赵夕颜默默抬眼,看一眼天际。
太阳渐渐西沉,不知何处飘来的乌云,遮住了绚烂的晚霞,黑沉沉的,就如晦暗的心情一般。
玉簪和海棠也跟着站了半日,早就腿脚酸软了。不过,连主子都在站着,她们两个丫鬟自然不能叫苦叫累。
再一看,那些六七十岁满头白发的老臣也都站着哪!
几位藩王世子凑在一起,一个个神色凝重。西河王世子忽然低声道:“天快黑了,一直这么等着也不是法子。我进去看看动静。”
彭城王世子略一迟疑,低声提醒:“书房里一直没传出动静,想来太子殿下还没醒。这等时候,堂兄就别让人通传了。”
先不说帝后反应如何,只怕根本就寻不到敢进书房通传的内侍。
西河王世子低声道:“我先试一试。”说着,抬头环视一圈,叫了一个内侍过来,张口吩咐:“你进去通传。”
那个内侍瑟缩着跪下,也不吭声,就这么磕了三个头给西河王世子赔礼。
西河王世子一脸晦气,伸腿踹了内侍一脚。那个内侍被踹中了心窝,嘴角顿时溢出鲜血。
彭城王世子大吃一惊,忙拉扯住西河王世子的胳膊:“堂兄镇定。这等时候,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心思都在太子身上,堂兄万万不可添乱。”
西河王世子从鼻子里哼一声。
那个无辜被踹心窝的内侍,捂着心口,爬起来退了下去。
这边动静着实不小,众臣的目光扫了过来,各自拧了拧眉头。
这位西河王世子,性情暴戾,冲动易怒。这等时候了,都不能忍一忍。
说起来,几位藩王世子都在京城两年多了,性情脾气各有缺点。西河王世子冲动鲁莽,颍川王世子阴险无耻,彭城王世子和太子一样体弱多病。存在感稀薄的平昌王世子和汉阳王世子胆小怯懦,既无担当,也没见什么长处。
和他们一比,北海王世子徐靖,确实是徐家最出众最优秀的儿郎。
也难怪太子殿下选中徐靖。就是他们这些臣子来看,也觉得徐靖是最好的储君人选。
西河王世子妃曹氏,往赵夕颜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弟妹,太子殿下一直没醒,我们是不是一直在这儿等着?”
赵夕颜没心情说话,只点了点头。
她在这儿,代表的是北海王府,是夫婿徐靖。
别说站半日,就是站到明日,也得留下。
西河王世子妃心情复杂地看一眼赵夕颜,想说什么,又忍下了。
此时,又有臣子进了东宫。
这大半日过来,朝中众臣都已知晓太子心疾发作的噩耗了。有分量的重臣,都进了东宫。如果太子能醒来,他们能在第一时间里庆贺。如果太子就此闭目西去……他们也能送太子最后一程。
东宫所有属官,也都默默汇聚在书房外。
此时,书房外站着的人,重重叠叠,少说也有数十人。
众人都在心急如焚地等待。
忽然,门口出传来一声悲戚的老妇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