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后,慕容氏族人被拖上了刑场。
赵夕颜不愿看这血腥的一幕,不过,爱凑这份热闹的人多得很。半个京城的百姓几乎都来了。官员家眷来的也不在少数。
譬如孟夫人,今日一大早就来了。孟御史受了那么重的伤,孟夫人心疼丈夫,对慕容一族恨之入骨。
苏府上下也都来了。苏掌院被生生吓死,苏老夫人没撑过丧礼结束,就病倒了。整日靠着汤药续命。
听闻慕容一族被问斩,苏老夫人硬是从病榻上下来,让人扶着自己来了刑场。
赵家的女眷也都来了刑场。
赵素馨赵鹊羽分别坐在孙氏左右两侧,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五堂姐,怎么还没开始?”
“别心急,砍头要挑时辰。通常都是在午后阳光最烈的时候。这个时辰被砍头的人,怨气会被烈日灼烧殆尽,然后安稳地去阴曹地府。”
赵鹊羽听得咋舌:“还有这么多讲究啊!”
赵素馨嗯一声,看赵鹊羽一眼:“除了潜逃在外不知行踪的慕容慎,慕容氏所有人今日都被斩首。那个慕容二公子也在其中。”
赵鹊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堂姐:“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五堂姐怎么单单提起他来了?”
赵素馨哑然失笑。
这个小堂妹,还是一团稚气,没开窍呢!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位慕容二公子一直恋慕她。在她眼里,慕容恪就是一个讨厌的慕容家儿郎。自然没什么感伤唏嘘。
说话间,已经有人被拖上了刑场。
一整排跪了二十个人,男女老少都有。斩刑官一声令下,二十把两晃晃的砍头刀扬起,倏忽落下,顿时鲜血飞溅,人头落地,其中一个咕噜噜地滚了老远。
观刑的百姓们发出惊呼或叫嚷声,一片沸腾。
赵鹊羽看了三回砍头,就有些胃中翻腾作呕了。
她将头转到一旁,过了片刻小声问道:“五堂姐,这砍头什么时候能砍完?”
“慕容一族共有两千多人,加上被一同诛灭的八家,加起来得有三千人左右。”赵素馨估算了一下:“一次砍二十个,一共得一百多回。只怕半日都砍不完。”
“快看,慕容恪被押上刑场了。”
赵鹊羽立刻转过头来。赵家占据的观刑位置是最好的,离刑场极近。她目力又佳,不费力就搜寻到了慕容恪的身影。
心如槁灰步履迟疑的慕容恪,在刑部大牢里关了这么多天,衣服已经脏污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浑身上下都是臭气。
无所谓了,都是要被砍头的人了,没什么可在意的。
他甚至连怨怼之心都没有。
父亲和兄长起兵造反逼宫,杀了那么多文臣武将,死在动乱中的禁卫数不胜数。太子的死,是慕容燕造的孽,这背后怕是少不了慕容慎推波助澜。慕容慎还暗中派人刺杀徐靖……
慕容一族死得半点都不冤。
成王败寇。既有逼宫的野心,失败了族灭也是应得的下场。他虽然不知内情,可谁让他是慕容氏的二公子呢?他流着慕容氏的血脉,享受了慕容一族的锦衣玉食,现在就该为慕容氏的野心陪葬。
慕容恪被推搡着跪下了。
他抬起头,最后看一眼留念不舍的人间……
一张魂牵梦绕的俏脸,忽然出现在眼前。
慕容恪全身一震,目中骤然蹦出亮光。
是赵鹊羽。
她是不是来送他最后一程?
一定是吧!
两滴男儿泪,在慕容恪的眼眶中闪动。他嘴唇动了动,轻轻呼唤了一声她的闺名。
这一声呢喃,赵鹊羽自然是听不见的。她遥遥地看一眼,认出了那个见过几回的少年身影,心里终于有一丝淡淡的唏嘘。
斩刑官高呼一声,刽子手们扬起长刀,一波人头又落了地。
其中一颗头颅,滚得老远,眼睛一直睁着,眼角边还有未干的泪痕。
……
原本天还算晴朗,到了傍晚,天阴恻恻的,竟下起了细雨。看了半日热闹的百姓,散了大半,刑场上剩的人不多了。
忠勇侯夫人看了半日,也有些撑不住了,低声催促女儿:“我们也回去吧!”
高平平抿了抿嘴角,低声道:“我和纪云舒相识一场,总要送她最后一程。”
说话间,衣衫脏污头发凌乱的女子出现在刑场里,怀中还抱着小小的男婴。正是纪云舒母子两个。
男婴哭啼不休,哭声高亢尖锐。纪云舒将儿子紧紧搂着,泪水不停滑落脸颊。
高平平远远看着,眼眶忽然热了一热,咬牙怒骂道:“都是纪尚书,将她嫁进了这个火坑。”
高夫人却在暗暗庆幸。幸好当日忠勇侯没有应下慕容尧的提亲,不然,现在被押上刑场将被砍头的,就是高平平了。高家上下,也都会受牵连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