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后一番美意,赵夕颜自然领情,含笑应道:“后宫事务繁琐,我一概不懂不会,以后定向娘娘多多请教。”
苏太后欣然点头。
片刻后,宫中各局各司的女官和内侍总管一一来觐见。
“奴婢红玉见过皇后娘娘。”这个红玉,年约二十六七,细眼长眉,容貌秀气。是绣房的女官。
“奴才金喜给皇后娘娘请安,恭祝娘娘凤体安康。”金喜约有四旬模样,一张白胖脸孔,笑起来一点褶子都没有,他是内务府里的管事。
“以后娘娘有什么事吩咐,奴婢一定尽心竭力,绝不敢有半点懈怠。”接下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嬷嬷,额上一点黑痣,相貌平平。这位余嬷嬷,是御膳房里的管事,平日里负责御膳房里的菜肉采买。
赵夕颜并未急着收拢人心,略略点头,目光掠过众人的脸。
她记性极佳,这么一圈下来,便记住了七八成。
二十多个女官十几个内侍总管见过来,小半日也就过去了。
苏太后笑着问道:“如何?记住了多少?”
赵夕颜没有自谦,笑着答道:“大概都记住了。”
苏太后自己就是个极聪慧的人,赵夕颜记性更胜过她,不由得笑着赞道:“你过目不忘,和你父亲当年一样。”
赵夕颜:“……”
苏太后的语气太过自然,赵夕颜不便多想,用更自然坦荡的语气应道:“多谢娘娘盛赞。”
大晋朝几十年才出一个连中六元的赵状元,担得起这样的称赞。
苏太后凝望着赵夕颜,透过那张不施脂粉依旧艳色无双的脸庞仿佛看到了另一张清俊的男子脸孔:“春生和我说了,你父亲此次来京城,会留下,不再回北海郡了。”
“是,”赵夕颜没有回视,略略垂下眼,避开捕捉到苏太后心情激荡神色有异的尴尬:“我爹想留在京城,以后能时常见我和一双外孙外孙女。春生哥哥准备升薄祭酒为翰林掌院,让我爹做国子监祭酒。”
“我爹做了二十几年的夫子,最习惯也最擅长教导学生。这个差事他来做,颇为合适。”
苏太后目中闪过追忆和惘然,声音低了一些:“你父亲博学多才,一心治学,是大晋最有名的大儒,他做国子监祭酒,确实最为合适。”
深藏在心底的旧日记忆,在心头汹涌翻滚。
苏太后凭借着过人的毅力和自制力,将追问赵元明近况的冲动按捺下去,笑着扯开话题:“小果儿小花儿乍进宫来,可还习惯?”
赵夕颜暗暗松口气。赵元明和苏太后那段旧情,早已事过境迁,不提最好。
“他们兄妹两个,昨天晚上睡得很好。今天一早我来仁寿宫请安的时候,他们还没醒呢!”
苏太后一笑:“这样就好。”
到了正午,赵夕颜留在仁寿宫,陪苏太后一同用午膳。
苏太后打发人去金銮殿问一声,得知今日朝事忙碌徐靖无暇分身,对赵夕颜叹道:“做皇帝其实是天底下最大的苦差。肩负着万千黎民百姓,一刻不得松懈。”
懈怠懒政的,是昏君。
穷兵黩武的,是昏君。
纵情声色的,是昏君。
暴戾嗜杀的,同样是昏君。
想做一个明君,实在太难了。
赵夕颜也轻叹一声:“不瞒娘娘,之前登基典礼还没举行,他每晚回王府,要么满面疲惫,要么愁眉苦脸。我心疼得很。”
主要吧,政务朝事徐靖一窍不通,得从头学起。又不像领兵打仗,靠着一腔热血和过人的身手便能冲锋陷阵。徐靖以前一捧书本就昏昏欲睡,现在被逼着要看一堆堆奏折,从中了解庞大繁杂的国朝政务,还要做出决断……实在为难他了。
苏太后也清楚徐靖是个什么样的人,低声道:“有太傅教导着,哀家时时提点,你也多陪着他。他总能慢慢适应。”
赵夕颜点头应下。
……
午膳后,苏太后要午睡,赵夕颜起身告退,回了椒房殿。
冬日的太阳炽烈明媚,晒得人全身暖洋洋的。
巍峨的宫殿,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赵夕颜此时再看椒房殿,已没有了昨天晚上的忐忑茫然。取而代之的,是踏实心安。
她是这座宫殿的主人,也是这后宫的女主人。这世间,再无人能令她低头。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一路所经之处,宫人们纷纷行礼。赵夕颜微微含笑,身后的玉簪海棠,也跟着挺直了胸膛。
两个奶娘抱着小果儿小花儿来了。
半日没见孩子,此时见了,亲香得很。赵夕颜力气不大,同时抱两个颇为吃力,只得轮流抱。
几个月大的孩子,已经开始认人了。兄妹两个争相朝亲娘伸胳膊,奋力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