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宝就这样睁着眼等到了卯时更声响,她其实很不想动,但想到这是皇宫,而她还要负责给羊太后和宝幢做早饭,到底挣扎着起来了。
没想到刚洗漱后,碧珠就来了,说羊太后吩咐,今天宝幢要出宫,就不必麻烦她亲自动手做吃食了,好好歇上一天。
薛宝宝客气了几句,就顺势应了下来。
碧珠说完公事,关切问道,“薛姑娘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她是羊太后的贴身大宫女,薛宝宝在慈宁宫中免不得经常和她打交道,一段时间下来,两人已经非常熟稔了。
薛宝宝点头,“做噩梦,没事”。
碧珠笑道,“小孩子火头轻,做噩梦是常有的事,别怕,梦都是反的”。
薛宝宝心头微动,梦都是反的?
“正好太后娘娘下了旨,薛姑娘快上床躺着吧,这时候还来得及睡个回笼觉”。
薛宝宝摇头,“不睡了,碧珠姑娘,我想去花园走走,不知道方不方便?”
慈宁宫的花园并不在慈宁宫内,而是在对面,出了慈宁门,从对面的长兴门进去便是慈宁宫花园。
薛宝宝心情不好时,喜欢吃东西,喜欢做东西吃,但她心情特别不好,又懒得动弹时,就想看看花花草草的静静心。
碧珠失笑,“有什么不方便的?娘娘吩咐了,姑娘在慈宁宫是贵客,想去哪儿、想做什么,都只随姑娘的心意。
正好,我早上也没有差使,就给姑娘引个路”。
薛宝宝大喜,忙行礼道谢,正好免得她瞎走,犯了宫里的忌讳还不自知。
此时天还未完全亮,碧珠笑着搀着她往外走,“这个时候倒是刚好,主子们大多没起来,花园里清静,我们走得快些,说不定还能赶得上日出,我知道花园里有一处看日出绝好的”。
碧珠说的看日出的绝佳地方是花园旁的宝象楼,这时候虽然天还没亮,负责洒扫的宫人却已经开始在劳作了,宝象楼中的灯笼已经点亮了,阿魏小心扶着薛宝宝往上走。
待上了楼,碧珠将灯笼挂在美人靠上,缓了缓气息笑道,“我本来还以为薛姑娘娇生惯养的,肯定走不快,没想到脚程一点不比我差的”。
她们怕赶不上日出,走得略快,阿魏和薛宝宝都没感觉,倒是碧珠有点气喘。
薛宝宝笑,“本来是没那么好的,但想着皇宫的日出,这不就走快了么?”
碧珠掩唇笑了起来,“娘娘那天还在和我说,姑娘的性子太稳重了些,来慈宁宫这么长时间竟是连房间门都轻易不踏出半步的,没想到私底下竟也是个淘气的”。
薛宝宝笑,她倒是想踏出房门来着,这不是被少年时期看的那一部又一部的宫斗戏吓着了么?
薛宝宝裹了厚厚的狐裘,阿魏习武之人不怕冷,只有碧珠来得急,根本没回去加衣裳,不一会就冻得微微发抖。
薛宝宝松开狐裘的系带,张开翅膀般将碧珠搂进怀里,用狐裘将两个人都裹住。
碧珠吓了一跳,忙挣扎着说不敢。
薛宝宝笑道,“有什么不敢的?这样我也暖和些。
今儿我来看日出,还站在这么高、风这么大的地方看日出,可全是你撺掇的,要是冻病了,你至少要负一半的责”。
碧珠这才不动了,笑着道了谢,两人偎在一起静候着已微微泛白的天空,太阳破云而出的那一刻。
然而,她们还没等来日出,就等来了这座紫禁城的主人之一——太子萧训。
薛宝宝自然不可能会认识太子,但碧珠认识啊!
眼看着碧珠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薛宝宝只得跟着跪了下去,早知道来看个日出还要下跪,她一定缩在床上不动弹!
萧训倒是没有什么架子,虚扶着不叫薛宝宝跪下去,又语气温和地让碧珠和阿魏平身,笑道,“孤今日突然兴起,来此看日出,不想竟碰到了同好,你们不必拘束,只当是多了个同好便罢”。
薛宝宝,“……”
你说得倒轻松。
萧训的确挺轻松,十分自来熟地在美人靠上坐下,又请薛宝宝坐,客气道,“早就听说母后宫中来了贵客,一直无缘得见。
今儿倒是巧,薛姑娘不必客气,快请坐,莫要叫孤打扰了姑娘的雅兴”。
薛宝宝只好尬笑,“殿下言重了”。
萧训一直“同好、同好”地说,薛宝宝虽然恨不得转身就跑,也只能陪萧训一起坐着等日出。
萧训十分能说,先问薛宝宝在宫中习不习惯,再问虞信,然后问薛蟠,问金陵的风光。
薛宝宝经过最初的尴尬、惶恐后,权当是回答老师提问了,倒也不至于叫气氛过份尴尬。
很快殷红的旭日突破了云层的掩盖,美丽的光辉洒向大地,萧训朗声吟道,“日出天而曜景,果然美不胜收,不枉孤早起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