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大夫、和尚、道士开始流水价地出入贾府,贾元春也遣了太医来看。
甚至贾母又半强硬地逼着王熙凤去求薛宝宝请来了扁神医,贾宝玉的病情却依旧毫无起色。
不,应该说,他的病已经好了,他能吃能睡,面色红润,一点毛病都没有。
没有好的是他的“痴性子”,他还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一直追着贾母和王熙凤问林黛玉什么时候来看他,林黛玉又什么时候嫁给她。
有时候又自己一个人痴痴地笑,念叨着谁也不懂的疯话。
然后,有一天,毫无征兆地,他出生时含着的通灵宝玉不翼而飞。
贾母发动了全府上下寻找,贾宝玉院子里的奴才更是不知道打杀了多少,却还是一无所获。
倒是叫王熙凤得了意外之喜,再也不用担心贾宝玉那一院子丫鬟的月钱了!
贾宝玉本来就痴痴的,通灵宝玉没了后,他反倒彻底清醒了,破天荒地开始认真读起书来,念叨着要去参加明年的春闱,中了举也好还了父母养育恩情。
王熙凤听着这话不详,贾政和王夫人却很高兴。
贾母也很高兴,一连声地念叨着她的金孙是个有大造化的,之前是还小,不懂事,现在开窍了,一定能给她考个状元郎回来!
到了第二年春闱,贾宝玉果然去考试了,只是考完后,他却没有回贾府。
很多人都看见他和一个癞头和尚、一个跛足道人一起走了。
薛宝宝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跟着莺儿学纳鞋底,她和宝幢的婚期就定在初秋。
这里的人坚信大婚时夫婿脚上的鞋子一定要新妇亲手做,否则会一生不顺。
她虽然觉得是无稽之谈,但却还是勤勤恳恳地跟着莺儿学起了做鞋。
得了消息,她坐着出了会神,吩咐道,“准备车马去林府。
再去请大哥哥来林府一趟,和大哥哥说贾府的宝玉表弟跟着一个和尚、一个道士走了”。
神机营驻守城外,来往不方便,虞信提了神机营提督后,就不再像之前那般天天回家。
林府中,林黛玉正歪在床上无声流泪。
贾府找不着宝玉,第一时间就是来林府询问,她自也知道了贾宝玉跟着一个和尚、一个道士走了的事,倒是合了当初贾宝玉当时经常说的“做和尚去”!
其实,自从她搬出贾府后,就很少和贾宝玉见面。
就是那极少数的几次见面,也总是会弄得不欢而散。
近两年更是再也没见过,有时候偶尔听别人提起贾宝玉,她甚至都有些生疏。
小时候曾经亲密不见的两个孩子,早已掩埋在时光的尘埃中。
本来,贾宝玉走了,出家了,她感慨可以,难过也可以,但她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哭。
但不知道怎的,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明明在姐姐的教导关爱下,她已经很就没哭了的……
眼见着薛宝宝来了,林黛玉十分尴尬,更加觉得自己哭得莫名其妙,就要开口解释
薛宝宝却伸手轻轻将她搂进怀里,笑道,“宝玉表弟走了,我有些难过,就来找你说话话。
本来以为自己这么善良,已经是算是个美好又心善的小仙女了,没想到我们林妹妹才是个真正美好又心善的小仙女,都哭了呢!”
林黛玉,“……”
真真姐姐这张嘴,叫她连哭都没了心情!
……
……
虞信赶过来时,已是彩霞漫天的时候。
他快马加鞭,一路急行,却丝毫没耽误他先回薛府洗了个澡,换了身银红绣银丝藤蔓纹锦袍。
这种颜色的衣裳最能衬托他秾丽锋锐的美貌了!
不但如此,他还带来了个稀罕家伙——一架古钢琴!
薛宝宝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林黛玉不认识啊,十分新奇,一下就被吸引了全部心神,早把那点因着贾宝玉突然出家而没来由的难过和空茫忘到天边去了。
虞信十分矜持地介绍道,“这叫钢琴,原是外邦敬献给楚庭郡郡守的。
去年我刚到楚庭时,尚未与楚庭郡郡守撕破脸,他送予我接风洗尘的。
因着后来一连串的事故,钢琴体积又大,直到前几天才终于送来了”。
薛宝宝,“……”
虞美人你现在好歹也是个正宗的军政人员了,不要把受贿说得这么光明正大可好?
林黛玉却没注意到虞信口中的钱权交易,她看到的只有那架高贵又奢华的钢琴,美得仿佛一个梦。
虞信等她欣赏够了,方在钢琴前落座,修长有力的双手落于琴键,一串悦耳的乐曲就从他的指尖流出。
迥异于她所听过的所有乐曲的美妙音乐,秾丽高华的少年将军,优美有力的手指宛如翩飞的蝶于琴键上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