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给殿下请安。”方玧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这会儿乳母余氏抱着二姑娘站在她身后,也是跟着其他丫鬟们一道行礼。
裴曜摆手,“免了,起来吧。”
旋即目光在方玧身上扫了一圈。
就见面前女子穿着一件银边白底,绣淡粉梅花纹的小袄,下头是同色同花的半身长裙,领口、袖口、裙摆处都镶了一圈白色的兔毛,显得暖绒可爱。
头发今儿也是梳了个花苞髻,头上戴了一对珍珠蝴蝶短钗,并几朵绒花,耳朵上也是一对儿珍珠坠子,未施粉黛的小脸儿干净透亮,不知是不是叫屋外寒风吹的,那眼角鼻尖都微微泛红,像衣服上绣的梅花似的。
“冷不冷?”裴曜眉眼软和下来,伸手道。
这会子方玧已经调整好心绪,便也顺着他将自己的小手递了过去。
“外头有些凉,屋里烧了炉子就不冷。”方玧莞尔,轻轻捏了捏裴曜,“殿下的手真暖和。”
这话说的像撒娇的小女儿家一般,裴曜听着,唇边就有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旋即握紧了她的手,就拉着人进屋了。
待得坐下后,裴曜才看向乳母。
“把孩子抱过来给孤瞧瞧。”
“是。”
余嬷嬷应声,恭敬的将二姑娘抱了上来。
半岁多的孩子已经很活泼了,虽说是穿了一身厚衣裳折腾不动,但见了人也是挥动着小手,咯咯的笑。
“殿下不知,这孩子如今顽皮呢,妾身抱着她,叫她扯了几件儿头饰去,倒不怕东西玩儿坏了,只怕划伤了她的手。”方玧在一旁笑着道。
相处的时间长了,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现在也是很得碧落斋上下的人喜欢。
裴曜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语气温和,“姑娘家调皮些也好,日后长大成婚了,多的是规矩束缚,做孩子的时候叫她们轻松些好。”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方玧心里有些惊讶。
其实在她心里,裴曜是个及其看重规矩的礼仪的人,应当会对子女要求严格才是,说出这种体谅女子的话,方玧心里少不得对他的看法又改变了几分。
殊不知裴曜说出这话,概是因为瞧见了太子妃的辛苦。
因为陆川是裴曜的太傅,所以裴曜和太子妃算得上是年幼相识的。
虽见的不多,但也依稀记得太子妃年幼时候是個爱笑爱动的姑娘,扑蝶喂鱼,放风筝踏青,鲜活灵动。
可后来年岁稍大些了,知晓了先帝留下的旨意,知道了自己是未来的太子妃,那份少女的活泼就逐渐消失了。
一言一行都是标尺一般的端庄规矩。
和他成婚后,更是如此。
裴曜承认,陆氏作为太子妃是很合格的,但作为妻子,其实与他想要的有些偏差。
但世事难两全,这道理裴曜也明白,更知道是因为要嫁给他,太子妃才会被陆家教养成这样。
所以裴曜敬重且维护太子妃,这是规矩,更是他应该做的。
当然,也正是如此,他才说出了希望自己的女儿不要这么被束缚的话。
方玧虽然此时不知裴曜心中所想,但还是柔声接话道。
“有殿下疼爱,二姑娘日后定然是无忧无虑的。”
好话怎么说都不会错。
果然,裴曜也是面色温和的点了点头,随即摆手,叫乳母把孩子抱下去了。
这会子雁微端了热茶上来,方玧亲自接过,递给了裴曜。
“殿下是打梧桐苑过来的吧,也不知太子妃的病情如何了,不能前去侍疾,妾身也是一直挂念着呢。”
今儿就是因为知道裴曜去了梧桐苑,所以才没想到他会忘碧落斋来。
裴曜抿了口茶,“如今也好了六成了,鼠疫过去就有,宫中本就存了药方,太医们改进之后,倒是很对症,现下宫外的情况也都抑制住了。”
“那可太好了,眼瞧着就要过年了,太子妃的病好了,咱们一道过年才是团圆呢。”方玧浅笑着道。
她的语气轻快真诚,面上也不见丝毫做伪之色,裴曜瞧着,倒也觉得她是真心。
于是眸中也带了笑意。
“是啊,快要过年了,北方的灾情也都差不多了,大皇子不日就要回朝领功了啊。”
“要说功劳,殿下可不比他少。”方玧蹙了蹙眉,有些愤愤的,“前不久李丞相等人还污蔑您贪污赈灾钱粮呢,其心可诛,大皇子未必不知。”
提起这件事,裴曜眸底便闪过一丝锐光,旋即轻笑一声。
“他当然知道了,若不是他和李穆那老东西对了账,又怎么会发现这其中漏缺呢。”
不过以大皇子的性格,做事可没那么仔细,兵部派人送来多少,他肯定就收多少,才不会管裴曜究竟跟户部要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