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渐黄昏,浓云染血霞。
彭城外的激战尚在继续。
刀枪相击之声渐渐变稀,战马嘶鸣之声多了几分悲戚。
吕布收拢残兵,左手握着方天画戟微微颤着,整只右臂乏力得几乎抬不起来,借此空闲稍稍恢复。
千人并州骑,仅余一半,再看对面的曹军,也仅剩区区两百余骑而已。
局势看似上风,但吕布却心头惊骇。
这小股曹军,竟然与他正面杀得势均力敌。
吕布领兵作战多年,还真没见几次能正面硬刚并州铁骑的。
上一回,好像还是在阳人碰上的孙坚。
那一战,是大都护胡轸把孙坚的士气送的太高了。
当然,只是吕布自己这么认为的。
与乐进几轮厮杀下来,折了对面大半人马,自己这边,竟也损失四百有余。
吕布自信再战一轮,就可以拿下了,然而涉险斩杀这区区二百余人,似乎很不值当。
战阵之中,刀枪无眼,还需时刻提防流矢。
战到这个份上,即便是吕布,也有些透支,再战的危险性,吕布心知肚明。
两相比较,吕布已无战意。
乐进的情况,比吕布惨上不知多少。
他右臂结结实实挨了一枪,臂甲被穿,内里血流不止。
左臂臂甲已经消失,同时身上也有多处创伤,脸上糊着不少血,也不知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样貌极其凄零可怖。
一众亲卫也好不到哪去,尚能骑马的,无一不带伤。
双方皆有些力竭,默契地对峙着,缓一口气。
“弟兄们,我们累,敌人比我们更累,并州军身后便是彭城,必定战意松动!”
“再咬咬牙,再冲一波!”
乐进咬牙切齿地说着,牙槽里也是血迹,他将杵着的枪拔出,两手拿着,勒动战马,缓缓向前。
身后一众,已经喊不动了,只是策马跟上。
仅剩的力气,要用来杀敌。
吕布见到动静,冷哼一声,“疯了!”
“乐进之名!布记下了!”
吕布环视周遭,对众将士道:“虽能一合灭之,但念诸位皆已力竭,殊死之博,无甚意义!”
先给将士们缓口气,也给自己找个台阶,吕布看着乐进率军杀至半途,回眸悠然一笑。
“随我回城,换人换马再出城诛之!”
吕布说罢旋即回马,领兵撤退。
乐进一愣,旋即扬起左手,示意停止冲锋,大声呼喝:“我们胜了!”
“胜了!胜了!”
“都尉威武!”
彭城大门开启,吕布骑兵鱼贯而入。
毕竟是主动撤退,加上将士们疲乏无比,一個个都有些耷拉。
在守军眼中,吕布这明显是吃了败仗,伤亡过半的惨败。
高顺曹性几人迎了上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吕布看了眼高顺,然后将目光转向曹性,“敌军几近全军覆没,曹校尉,你率本部兵马前去打扫战场,将值钱玩意都收回来!”
听到全军覆没,高顺和曹性也眸子一亮。
这么一说,吕将军是胜了?将士此番表现,是杀得力竭了?
“得令!”曹性立即领命离去。
高顺跟着吕布战马之后,沉默数息后汇报道:“温侯威武,文远率军应战李通去了。”
“区区李通,文远定能得胜归来!”吕布随口说道,旋即翻身下马。
高顺麻利一扶,见吕布身上不少血渍,“温侯可有受伤?”
“无妨,脱力而已。”吕布收肘,不让高顺扶着,一手按着剑,大剌剌地回府。
“杀得那叫一个痛快,晚上来点酒,可睡个踏实觉了!”
高顺立于原地,无奈地摇摇头。
-----------------
冀州北部。
易京本名易县,属冀州,乃是公孙瓒南下冀州时的驻地。
如今,易京被袁军重重包围,几乎密不透风,即便是派出信使,也只能趁着夜色悄悄行动。
袁绍到达易京前线后,下令攻了数次,虽有所斩获,却都被打退了回来。
袁绍为此颇为不满。
不过,眼瞅着地道快挖通了,公孙瓒的日子,已经可以用手指头数了。
中军帐中,前线的军报,周遭的敌情,以及邺城的文书,加上各处收罗来的情报,或重要,或不重要,弄得袁绍厌烦不堪。
幕僚们在帐中就地批阅,有要事就及时通报,袁绍则安坐中位,神情有些困乏恍惚。
“主公,淮南急信。”审配突然呈上一封帛书。
袁绍深吸一口气,接过帛书打开,内容很短,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