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目光投向王粲。
几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王粲身上。
王粲觉得一阵不自在,正了正身子,“使君有言,曹贼不轨,敢作乱违,现下雒阳激战正酣,当趁此良机,上征下战,收复宛城,去暴举顺,直取许都,以援袁军。”
王粲学着几分刘表口气,说得煞有其事。
诸葛巡觉得这话熟啊。
哦,在章陵郡已经听过一遍了。
诸葛巡无奈举起酒觞,一一对过众人,笑道:“说了不议战事,怎三句话又不离战事。”
王粲心说这不你自个问的么。
诸葛巡心说他也没想到刘表就为了这一件事攒这个局啊。
众人有些哭笑不得,纷纷灌酒以掩饰尴尬,张飞悻悻地将酒觞挪到一边,提起了酒坛,男子汉大丈夫,不能畅饮美酒,畅叙战场斩敌的痛快,回到了文人似的扭捏聚会。
宴会结束之时,张允已经喝得肚子浑圆,横着抬去驿站了,只有诸葛巡与魏延在街面上走着,身后是手持火把的部曲,将大半条街照得火红。
“主君似乎不想开战?”魏延宴会上一直忍着没问。
“战与不战,巡说了不算。”
魏延沉默数息,似乎没想明白其中道理,便问:“主君,袁曹大战,如鹬蚌相争,此时出手不正合渔翁之利吗?”
这话诸葛巡自然无法反驳,因为他实在太正确了。
只是大家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景物也会不同。
刘表看到了鹬蚌相争,以王粲为使,助刘备召集南阳的四股力量,准备大干一番。
但诸葛巡过去两个半月所做的,以后数年要做的,几乎都与此战无关。
所以该怎么回复魏延呢,诸葛巡想了想。
“文长,有些人眼中,只有一鹬一蚌,而在巡眼中,是整片池塘。”
魏延只觉脑中嗡的一声,似有东西被打开了。
“一鹬一蚌,整片池塘。”他喃喃一声。
原来一切,皆在主君预谋之中,而强如袁绍与曹操,在主君眼中,不过是一鹬一蚌相争而已,而主君所谋,乃是整片池塘。
“天下大势,并非一战可定,城池易手,与百姓而言,未必有什么不同,既知结果,又何须耗费钱粮性命去填呢?”
魏延理解了,他跟随诸葛巡也有多年了,这些年诸葛巡对周遭的影响变化,是他亲眼所见的。
南阳流民,到了隆中,便成了安居乐业的百姓。
现在诸葛巡来到章陵郡,自然也是致力于将章陵郡变成第二个隆中,财货流转,坊市兴隆,稻粟满囷,兵精矢锋。
“主君爱民而计长远,非割据一方之枭雄可比,魏延心服口服。”
诸葛巡笑了笑,伸手敲了敲魏延的佩剑,又吃痛收回手揉了揉。
“文长心服口服,手中剑却未必会服,巡只说不徒劳动武,可没说不能以实战练兵呐。”
魏延眸子一亮。
忽地懂了,若主君真的十分排斥这次战斗,恐怕压根不会来到新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