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权都不要,那还能要什么?人吗?但这却是上宁要不起的。苏瓷噙着柔和的笑意,敛了敛眉目,却不接她这话。
“你父族在哪?”
上宁对于自己父族的消息保护得很好,显然是想彻底与过去切断关系,就连秋南他们都未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怎么?公子想逢年过节给点赏赐?”
“是。”
苏瓷回的不假思索,上宁顿了顿,收起了玩笑,道:“不了,我父族庙小,容不下大佛。”
苏瓷定定地看着她,而后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还是那样不会撒谎。”
上宁倒似毫无所谓的样子,她早已经习惯,自小她就没有什么瞒得过苏瓷,但谎照撒,因为苏瓷后来也懒得去揭穿她,多数时候都是顺着她的话。
“公子,我想问一件事。”上宁正色道:“薛家的秘方你是不是……”上宁问至一半,余光看到了一旁的文史官,又闭了嘴,但苏瓷明白她想问什么,道:“那方子并非薛氏所出,是一农家所制,年前我便已经拿到。”
果然,不然他如何舍得用难得的人才去换一群蛆虫的性命。
“还有什么想问的?”
上宁摇了摇头,“没了。”说着她从腰间取出那枚金玉掐丝玉牌,置于桌上,“这枚令物归原主。”
苏瓷并未接手,道:“其他我都可以答应你,但这枚令牌你留着。”
见上宁微蹙眉头,苏瓷道:“阿宁,不是一走了之就可以彻底退出这局棋,未来难测,此令如孤亲至,可斩文臣调兵马,你且须留着。”
苏瓷这个“孤”字不是说给上宁听,而是殿后的文史官,今日他便是要借文史的笔证明此令,而这才是今日他唤来文史官的目的。一枚能斩文臣、调兵马的王令却在一个毫无实权的女子手中,若无史官记载,怕是难以让人信服。
而上宁虽说身退,但这些年却树敌不少,因此需要有能保命的法子。苏瓷此举是让整个东宫成为她的靠山。这一点上宁如何不懂,她微微敛目,掩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再睁眼又是一番清明。
上宁起身,低首拜礼,那是苏瓷教她的第一个礼,只用于一般的问安,在此时此刻并不适宜,但苏瓷却并未阻止。
“阿宁就此拜别,愿公子长安,岁岁无忧。”
这句贺词是那年苏瓷带着她去见花蕊夫人时上宁学的词,花蕊夫人乃是苏瓷生母,曾是大渊第一美人,后来隐居于市,在南城经营了私塾、布坊,也是因为她,上宁才想学做生意。
见她低首,苏瓷下意识伸手却又停在了空中,而后收了回去。
“你也保重。”
听闻此言,上宁抬首,眉眼间的笑意仿似从未变过,她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十四年前静安寺的夜晚,那个去而复返的小公子,小心翼翼地问她:“你走丢了吗?跟我回去吧”。
上宁敛了眉目,十分利落地转身离开,行至宫殿门口,回首时,大殿的窗户已经被人合上,她再看不清那人的脸。
待到上宁离开东宫,天际已经泛白。
次日,秋南等人得知上宁要离开的消息,匆匆赶到她的宅邸,却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她将上京的产业清理了一遍,剩余的也交给暗市钱庄打理,整个上京五城再找不到半点与上宁其人有关的痕迹,仿若人间蒸发了一般。
三月之后,年节将至,西陵桑家接回了在庄子上养了许久的嫡姑娘,名唤桑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