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管事那粘腻的语气,微微蹙了蹙眉,问道:“红袖可在?”
那管事闻此颇有些为难的样子,道:“哎哟,客官,您这可是为难我了,红袖如今有专客,这段时间恐怕都不好接新客。”
所谓专客便是有人将这红袖包圆了,暂不允许她另接外客。
“不如我给您再……”
男子未听她多言,直接将一沓银票给了管事,“我对于红袖姑娘的唱诗十分感兴趣,可否让我一睹真容?”
“这……”管事几分为难,只因包下这红袖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殿前的红人严宽,她一个演歌坊自然得罪不得。
见管事虽是为难的模样,余光却看着自己手中的银票,男子又从怀中抽出一沓,“这些可够?”
见着这厚厚一沓银票,管事的眼中放光,立刻接了下来,“但只能一个时辰,红袖今晚还要接待贵客,须得休息,另外此事还须公子保密才好。”
毕竟若是红袖私下接客的事被严宽的人发现,她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见男子点头答应,管事心下大喜,随即带着他离开了正庭,转入了巷角,从后院的侧门而入,直接往那间单独的阁楼而去。
清妙坊的这位歌妓是数年前被游歌队伍从边陲带回来,在她的家乡,歌多以故事为主,没人知道她到底从哪里听来那些故事,但却栩栩如生,配合她婉转的音色,成为了清妙坊的一绝。
管事讨好地敲了敲阁楼之上虚掩着的门,而后轻轻推开,走了进去。男子在外候着,听得里面似乎有一些小的争吵,又有人将杯盏砸碎,而后没了动静。
良久,管事走出,对男子打了个眼色,方才退下。
男子待管事走后,方才步入阁楼之内,这间阁楼是清妙坊头牌娘子才有的待遇,其内布置富丽堂皇,金丝银线勾勒的瓶饰装点其间。但这里再多的富贵都是清妙坊的,与这里住的人却毫无关系。
清妙坊的娘子们虽每日都有许多打赏,但真正到她们手上的却微乎其微,这也是为何,大多数清歌娘子到最后都是在此拖得年华老去,最后被发卖,少有人能真正为自己赎身。越是红的娘子,赎身的钱就越多,谁又会花天价去买一个玩物回家?即便有氏族子弟看上她们,家中却是万万不许的。
屋内,女子一袭绯色长裙,手持琵琶,静坐其内。她美目微红,似乎是刚哭过,见贵客在看她的眼,复又低垂了垂头,她本就容貌秀美,倒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男子在桌旁坐下,听红袖道:“不知贵人想听何曲?”
男子摇头,“我并非为听曲而来。”
红袖闻此,手上的琵琶却是未放下,她知道自己如今是那殿前贵人的新宠,许多人都想通过她打听几分严宽的喜好和来历等。
红袖低眉浅笑,道:“贵人怕是找错人了,我们这种人,身如浮萍,哪能得来几番真意,既无真意又怎么会真的与我等交心。您想知道的事,恐怕我也无法回答。”
红袖很聪明,也清楚自己的位置。男子看着她那双在室内几近黯淡的双瞳,又从袖中拿出了一叠银票。
“贵人这钱须得给妈妈。”她唤的这妈妈便是刚才那管事,这是清妙坊的规矩。
“这是给你的。”
闻此,红袖却仍旧无所动摇,清妙坊对与歌妓私收钱财一事管得十分严,待到客人离开之后,还会清点房间,根本藏无可藏。
知道红袖的顾虑,男子道:“这些钱我会在暗市的贵生钱庄以你的名义存进去,待你需要时,可通知钱庄的人出面为你赎身,这样你那妈妈也发现不了。”
如此一来,红袖便可自赎,这如何不让她心动。
女子眼中有了点点光泽,她放下了手中的琵琶,起身伏了伏身子,问道:“不知贵人要我做些什么?”
男子沉目,缓声道:“我要你今日为严宽唱一首《楚王质子》。”
未久,夜幕降临,清妙坊华灯初上,各路贵人蜂拥而入,今日是红袖歌演的日子,不过她只唱一曲,便会离去,只因今日有贵客来临。
红袖因严宽的出现而名噪一时,她声音细软,如呢喃软语,听得人心尖微颤。一曲毕,红袖离场,众人遗憾,只能再待来日,毕竟如今谁不想为了一个歌女招惹严宽。
贵阁之内,男子一袭青山暮沉服坐于席间,他已然与人喝了几杯,脸上渐浮红晕。随行之人见红袖前来,自知不可坏人好事,便各自退下,将其内留给了二人。
严宽眉目微狭,薄唇紧抿,因今日朝上有人参奏于他,今日他的心情自然不见好。此番他替皇帝巡查氏族门客,终究还是得罪了不少人,甚至有人参他来历不明,不堪为重用。出生一直是严宽心中的刺,多年来,因着卑微的出身,他与家人只能在泥泞中苟且偷生,即便遇上了庄氏也只能做他人上马的踏板,这叫他如何甘心。
见着红袖前来,严宽唇角松了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