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道:“如今明锦院与安城商会合作,父亲毕竟身份特殊,还需得避嫌。”
“难道不是因为安城商会的内斗?”
桑子城被人夺权的事庄皇后知道的时间不比阿宁晚。
阿宁浅笑道:“若无此事,我也打算让父亲离开商会。”
自她决定让明锦院插手商道之事时便已经有了这个决定。但是主动退出,与被人踢出局,当然不是一回事。
闻此,庄皇后道:“我会与哥哥打声招呼,此后你若有需要可直接向他求助。也省得往帝宫跑。”
帝宫规矩毕竟多,今日若是换作急事,怕是就耽误了。
阿宁伏了伏身子,拜谢。
“越氏等人如此行事,若是就这么忍了,你父亲往后怕是也会被人看低一等。”
无论是氏族还是朝堂,多是拜高踩低之人,这般被赶了出来,怕是不太光彩。
阿宁声音谦和,问道:“娘娘,在您看来恒盛是什么?”
“朝廷大兴商道的产物。”
阿宁笑了笑,“是,也不是。”
“怎么说?”
阿宁细细地为庄皇后梳理着长发,如讲述着一个寻常的故事般,娓娓道来。
“恒盛的建立最初是由萧盛提出,萧盛领兵十五万盘踞立国兮河以南,虽然立国是大渊的属国,但萧盛却不是大渊之臣,他请皇帝许可建立这条商道,后由安城商会参与招募商户和商路的建设,但娘娘,这条商道真正赚钱之处可在大渊?”
庄皇后听她这般一问,微微摇了摇头。
“所以,说到底,它的主控权其实在萧盛手中。”阿宁说到此,不由失笑,“也是娘娘那日问我,执着于帮父亲建立恒盛,是否是为了寻求他人的赞同。我才细细想来此事。安城商会自始至终都是可有可无。”
阿宁的语气柔和,却听得人心惊。
“商户的招募、鲜国的谈判、走商的安全和运输的交接,每一环都可以没有这个商会,所以细细想来,我要它何用?”
阿宁用温软的语气说着如此冷冽的话,但庄皇后知道她并非趁着口舌之快,庆同如今有多大的规模,阿宁便有多大的底气说此话。
“但商会毕竟是顺应大渊兴商的政策建立,它参与恒盛之事也在皇帝面前过了眼,所以才能留下它。”
其实这条商道由阿宁搭建商号再与萧盛合作便可完美拿下,但顾及着朝政这一层,因此阿宁并未动商会。
“如今恒盛尚未有功绩,商会之内便有人急于夺权,如此行事,终究成不了大器,我且放任它一时,终有其凋零之日。”
阿宁这话并非空话。恒盛一旦出关,便是萧盛的天下,安城商会的世家之人惯于把控,但他们那一套在萧盛那个土匪头子面前可不管用,最后要么是吃过几次瘪自行退出,要么就是被萧盛给逼着退出。倒不用阿宁费这番功夫。
“你想借萧盛的手逼退商会之人?”
庄皇后虽没有接触过商道,但在于权势相斗之上却看得十分通透。
“那你不怕萧盛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你的明锦院?”
阿宁笑了笑,道:“娘娘,萧盛有如今的气焰全依仗他在西南的威望,在这一点上‘上宁’也不输他。”
庄皇后闻此不由苦笑,是啊,她在商道之上的威望,怕是庄氏如今了解得也不全。
“更何况,恒盛真正的宝贵之处也不在西南,而在漠西,在那里,萧盛还得靠明锦院。”
阿宁拿捏萧盛的法子有很多,现如今光是一个顾繁春便还够用。
今日的阿宁对皇后几无保留,这也是让皇后感到欣慰之处,也是阿宁的坦白,让她终于有些明白,为何东宫会对她另眼相看。
梳妆已毕,阿宁双手捧着那凤木梳微微弯身,递与皇后。
“商行司的事还要劳烦娘娘了。”
回程之时,未避免与今日小朝会的官员遇见,玉璋宫的宫人特意引阿宁从东边的东庆门出,却在那里遇上了文氏的轿辇。
东庆门宫人将轿辇拦下,女子一袭枫杨戏秋服自那上面缓缓而下,她浅声与身旁之人交代了几句,复又凭着身上的玉牌独自走入宫道。
宫墙巍峨,在秋日之下投入一道凌冽的剪影,文书意自然识得皇后宫中之人,她上前与阿宁两相见礼,而后道:“可否一叙?”
阿宁看向身旁的宫人,道:“就送到这里吧。”
那宫人自然明白,低身伏了伏,便转身返回。
“上次香炉之事,还未谢过。”
文书意说的便是那时阿宁赤手接住她险些打翻的香炉,自陈氏讲堂之后,文书意便也未见过阿宁。
阿宁摇了摇头,浅笑道:“文姑娘不必在意,那时只是我站的比较近。”
阿宁并不托大,只是为了让整个仪式完整,换了别人可能也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