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质子的事,皇帝与氏族的关系有些僵持,因此才需要在此时找到另外的助力。
玉璋宫库房内,皇帝赐下的许多美物其实都从未开封过。
相较于玉璋宫的清冷,东宫那里却是热闹得紧。今日私宴无有君臣之分,众人分坐左右,相谈甚欢。
正位上,那人今日以白玉簪束发,着的是清风揽月服,他始终眉眼温润地听着旁人的话,时而回复几句。往年东宫繁忙,寿宴虽规模极大,但少有近观的机会,今日众人这般近坐,观眼前之人玉骨天成,辉如月冕,便多生亲近之感。
渚笑笑入席之后便开始左右打量,她的位子挨着阿宁,比较中正,不似谢氏、文氏子弟等距离太子较近,也距离末席尚远,她望了半天也尚未见传菜之人。
“你且等着,别一副寻常没吃饱饭的德性。”
渚临谵哪里会不懂自己这个妹妹,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干得出来。他越过渚笑笑对阿宁打了个神色,后者向后前倾了倾身子,便听渚临谵道:“东西已经采购全了,我打算过几日往西边亲自走一趟。”
阿宁点了点头,又道:“先少带些,再带个地师过去,先看一看东西的质量再谈。”
“没问题。”渚临谵想到沙漠以西的宝贝,笑容便抑制不住,在旁人看来这二人倒是相谈甚欢。不远处的苏瓷正敛目听着旁人的话,正抬眼便看到阿宁与渚临谵二人不知在聊些什么,渚临谵嘴边的笑都要飞到眉眼了,便不由多看了几眼。
文书意与自家哥哥坐在距离太子最近的席位上,她默默地看着他谦和地与各家子弟攀谈,自己却不敢打扰,此时忽然见他眼神定在了一处,顺着看了过去,便见阿宁与渚临谵二人相谈甚欢,文书意心下一顿,再回首,却见苏瓷早就收回眼目光,带着淡笑回应着旁人的话,仿佛刚才不过是他眼神随意扫到了一般。
此时,殿外一番喧闹,众人回首,却见一人玄甲披身,长刀相配,跨步走进殿中。那人阴戾的目光扫过殿中众人,而后落在正位的太子身上,于是换了副笑道:“今日闻得太子寿宴,臣特送来贺礼,还望殿下笑纳。”
阿宁看着严宽身上的长刀,她知阿肆定然在暗处,苏瓷身旁十步之内配刀剑者必斩之。这人不能死在东宫,更不能死在阿肆手里,但此时太子近卫皆在殿外,殿内均是世家子弟,没人敢拦他。几步不过数息的时间,殿外之人根本来不及。
严宽阔步又往前走了几步,却听一女声清冷道:“殿中多女眷,大人配刀还是止步吧。”
严宽往旁看去,便见一女娘微微仰着头迎上他的目光,她眉目如玉,一番淡然自若,不似那些闺中娘子见了他的胆怯之感。此女他并不认识,看来亦非大家子女,却敢在众人之前呵斥于他,严宽哪里能忍。
严宽咧着嘴,不看东宫,笑得几分可怖,就连一旁的渚笑笑都在桌下,抓住阿宁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去挑衅此人。
文书意没想到桑宁居然敢这般去惹那煞神,不由蹙眉,正欲与自家哥哥说两句,转头却见苏瓷眉目浅淡,并未有阻拦的意思,便又坐了下去。
严宽侧过身子,看着那女娘,一双眼睛如秃鹰盯着猎物一般,道:“君上许我殿前配刀,今日即便是宣政殿,我这长刀也能进。”
说着,严宽将腰间长刀缓缓抽出,刀光锋利,直逼人眼。众人大抽一口凉气,却见严宽那把长刀已经到了阿宁跟前。
严宽配刀是一把鬼刀,据说是他搜罗来众多战死沙场的将士配刀,镕铸而成。其上戾气甚重,挥刀间似有哭鸣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此时殿前刀光让众人闭口,不敢言语。严宽甚喜这般震慑的作用,他看着那个敢于挑衅自己的小女娘,然则却未在她的眼中看到自己所想的那般战栗之感。她神色平静,浅带笑意,那一抹看着戏虐的笑意,让严宽眼中杀意渐浓。
阿宁看着严宽手中的刀,刀面之上“魑魅”二字如鬼爪一般让人望而生畏。阿宁仿似看到了一个羸弱之人强装魁梧,这样的人,她在边陲见多了。
“大人还是将刀收起来吧,吾心甚惧啊。”
阿宁的语气中丝毫听不出任何“惧怕”之感。
严宽并非蠢人,他知道阿宁这是在挑衅他,一旦他真的挥刀而下,便是理亏在自己,殿前卫必会将其拿下。
严宽缓缓收回长刀,一旁的渚笑笑这才松了口气。
“你叫什么?”
未待阿宁开口,却听上位,那人开口道:“严大人,你尚未向孤行礼。”
东宫架前,严宽本为臣子,自当行礼,但他行事嚣张惯了,今日奉命而来更是无所畏惧,又加之刚进殿内便被阿宁叫停,几次三番,倒是让他忘了礼数。
闻此,严宽抱拳躬身,道:“臣,见过太子殿下。”
半响,却未得免礼之言,严宽低垂着的眉目不由皱起。
众人看向正位之上的那人,却见他不见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