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太后将桑府的宴清安请入了宫中,这让桑府之人十分惶恐,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待宴清安到了后,庄太后却并未多言,而是将人领去了清辉宫。
宴清安几分惴惴不安,跟在嬷嬷身后去到了清辉宫的议事殿。远远的便能听到争吵之声,也听不真切。原本以为该是大臣们在皇帝面前争论正事,毕竟这等场景桑子城也曾与她讲过。
嬷嬷带着她从侧门处,往内望,却见男子雪衣墨发靠在软榻之上,如画的眉眼低垂着,翻着手上的书札,仿似听不到那争吵之声,而殿内另一侧,几名大臣因商目的事争得面红耳赤。宴清安一眼便看到,那群大臣之中一个纤细的身影。
女子一袭青峰藏雪锦服,端坐在案桌之上,她敛着眉目,容那群人吵了许久,却不见有任何结果。
宴清安眼眶微红,却被嬷嬷提醒勿要打扰殿内中人,宴清安捂着嘴点了点头,却见阿宁面无表情地对着一群重臣,道:“吵够了么?”
一下子殿内寂静无声,众人略有些诧异地看向一旁的小女娘,这些朝臣都与其父差不多年纪了,却遭到了她的呵斥。那头,原本还在看着书札的人,也抬起头看了过来。
阿宁抬眼,看向众人,她端着刻意而谦和的笑,道:“我没有你们君上那般好的脾气,也没那个精力等诸位吵个没完。”
这两日,阿宁做事的手段利落让众人颇为佩服,在大事之上她显然以结果为重。前朝言官因某件事而争执的情况并不少见,苏瓷有那个耐心等他们吵完,但阿宁没有。
“赵大人,你言之有理。”
听阿宁这般说,其中吵得最厉害的那位有了几分得意,但阿宁接着道:“张大人,你也没错。”
二人皆是一愣,听阿宁话锋一转,“但现在我们没有时间了,必须从二位的方案中选择其一。”
其实这两人的法子皆不完美,因此才有了这番争执。
“但宁姑娘,若未准备妥当,与大成商谈之时必然会被抓住薄弱之处。”
“诸位,”阿宁缓了一口气,浅声道:“自然,我们都想能有万全之策,但世上又有多少事能等我们准备充分了才发生?”
见几人并不说话,阿宁继续道:“你们大可去问问那些上战场的士兵,他们哪一次前往前线之时敢说自己这一次一定能活着回来?”
阿宁将二人提交的文书放在一起,道:“这件事显然我们短时间内找不到折中的法子,就必须承认,这就是一个薄弱之处,我们只能做好以一换一的准备。”
几人皱着眉,虽仍各持己见,但阿宁说得有道理,大成的使团已经到了立国之外的官道,未过多久即将入境,现在不是抓着一件事争执不休的时候。
见阿宁的话起了作用,另一侧的苏瓷方才又低头看向手中的书札。这几日,有阿宁在,苏瓷才得了空闲好好修养,因着阿宁并无官职在身,因此每次与群臣相商苏瓷都会在一旁,众人见皇帝并不反驳阿宁的话,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不再看皇帝的态度,直接与阿宁磋商。
殿外,嬷嬷带着宴清安离开了清辉殿,她笑着对宴清安道:“夫人,后福颇深啊。”
阿宁不仅活着回来了,还被皇帝如此倚重,如何算不得天大的福气?
宴清安抹了抹眼角的清泪,谢了那嬷嬷之言。
“太后娘娘说,这几日大渊即将接待大成的来使,宁姑娘还需在宫内处理几日事务,夫人若得闲可去玉璋宫多走动走动。”
庄太后亲近的意思很明显,宴清安也只是谢过,后由玉璋宫安排的马车送回了桑府,将这个消息告知桑府众人。
宴清安的马车经过上御街的时候,正巧遇到两辆马车因错道而撞在了一起,她掀开帘幕看了看,却见一名年轻的女子趁乱从一辆马车之上跳了下来,很快被一直躲在角落的两名嬷嬷接住,而后快速没入了人群之中不见了踪影,听旁人道,其中一辆是文氏的车马,那马夫与护送的侍从惊觉人不见了的时候急得团团转,四处打听,众人方知那车驾上原本坐着的是文氏嫡女文书意。
宴清安并不认识文氏之人,权当意外,并未理会,由得车驾经过乱作一团的众人,并未注意到巷末转角处,一双幽凉的眸子看着宴清安从玉璋宫的车驾上露了脸,眼中的不甘仿似能瞬间将人吞噬。远远看了看急作一团的文府众人,文书意转身随谢氏的仆从离开了上御大街。
因文书意深夜潜入清辉宫一事,文氏只觉颜面无光,文老太傅尚未发丧,文永昌便做主将文书意送走,岂料今日,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了一出金蝉脱壳。文氏压住了此事,只对外宣称文书意因病出京休养。而谢氏念在女儿此番已然被族内放弃,若是离京定然多受苦楚,因此联系了母族之人,将文书意暂时安置在谢氏,等风头过去,再向文永昌求情。
入夜,宫侍已经来换过灯油,皇帝书房的案台之上,阿宁趴在那睡着了,一旁还放着商行司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