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越危险,届时我也罢,桑府也罢,都不过靠着圣恩过活。”
阿宁看着庄氏,浅声问:“君恩难测,娘娘应当知晓。”
庄太后与敦帝多年夫妻,却依旧走到最后如林中之鸟,各自散去,阿宁这话虽有些冒犯,却不失真意。
“你不信君上?”
阿宁点了点头,“并非我不信他,我不信的是那皇位之上的人。”
一国之主这个位子如吞人心的深渊之兽,谁能保证未来苏瓷能一如今日本心,若来日君恩不再,阿宁与桑氏又如何自保。
庄氏看着阿宁,她很清醒,甚至过于冷静地看着自己所处的一切,这上京城氏族贵女,多数对那高位充满向往,但就是这个上京大族看不上的小户之女,告诉自己,她不要那位子。庄氏多想这番话能让谢氏那些旧贵们听听。
“娘娘容我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这皇位在我眼中如同世上最尊贵的牢笼,束缚着名为帝王的困兽。”
阿宁浅笑,仿似开玩笑道:“其实有时候我会想跟苏瓷讲,干脆别要那皇位了,跟我走不是更好么?不用听那群大臣每日吵个没完,也不用去平衡那么多氏族之间的腌臜之事,每天可以随心过活,也不用担心生计。”
阿宁这话说得清浅,但却让庄太后心惊。她忽而念起流寇入境牵扯到庄氏那时,苏瓷眼中一片凉薄地跟她提起与庄氏联盟之事,彼时不知为何,她从苏瓷的眼中看不到任何对权势的欲望。那时她有一个荒谬的念头,或许,这个皇位,他根本不想要……
但念及苏瓷若不想要这皇位,又为何有那么多的谋划,这才让庄太后放弃自己那般荒谬的猜想。况且,大渊如今再不能失去一个帝王,尤其还是一个前朝与氏族皆拥戴的人。
庄太后敛了敛眉目,故作嗔怒道:“你今日这话逾举了。”
阿宁知她并非真的生气,只是有些东西对于已经困守一生的人而言,不敢多想。
“娘娘,时候不早了。”门外候着的嬷嬷提醒道。
阿宁闻此,起身对庄氏低身见礼,道:“今日阿宁多有逾举之事,还望娘娘海涵。”
庄氏起身拍了拍她,并未多言。复随一众侍从直接返回帝宫而去。
待庄氏离开,阿宁走向二人阁间背后的竹帘,她掀开竹帘,内有另一番乾坤。窗边,苏瓷收回看向窗外的眼,浅淡地看向阿宁,窗台的天光印照在他如画的眉眼之上,倒似掩盖了眼中的情绪,他唇边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她。
苏瓷今日一早便被阿宁约在此处,许久不见她来,却不想她将庄太后带了来,又说了那番话。这话不仅是说给庄氏听,也是说给大渊氏族听,更是说给苏瓷听。
“还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你么?”
听苏瓷这般问,阿宁想起了那时的静安寺,人群往来,络绎不绝,她独自一个人坐在寺庙后山的石阶之上,身上被微雨沾湿,一些人想要上前询问,均因她的戒备而放弃。最后那个精雕玉琢般的娃娃出现,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言,复前行几步又走了回来。
“你要跟我回去么?”
那娃娃长得好看,她便不自觉牵住他伸来得手,从此便走到了今日。
阿宁点了点头,却听苏瓷浅声问道:“我那时没有放下你离开,今日,你要放下我么?”
冬风吹落无尽意,斜阳不暖离人心。此清浅的一问如撞击心灵的重锤,阿宁神色微动,看着那一双无比熟悉的眉眼,一时无法回答此话,如同刻骨的诘问,答不得,怕一开口便是不舍。
二人相视无言,皆微微红了眼眶。
“这可怎么办呀……”
阿宁的声音悠悠,却见苏瓷起身朝自己走来。他今日只用玉簪束法,墨发垂落身前,一袭天青色的长袍略显单薄了些,如同画中的仙被红尘的劫拖入了世间。阿宁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却见他走到自己身前,低身轻轻揽住了自己。苏瓷低垂着头在阿宁耳边浅声道:“我们打个赌。”
“今年我会回姑苏祭祖,白氏祠堂之前有一株红梅,若姑苏的第一场雪早于红梅盛放之时,你便留下,若是初雪未临而红梅早开,我随你走。”
阿宁静静听完他的话,心中的震动让她眼中湿润。自古梅比雪先行,苏瓷这话便是已经做好了随阿宁走的准备。
无论输赢,皆不分开。
阿宁伸出手紧紧地回抱着眼前的人,鼻息之间尽是苏瓷身上的旃檀之香,她紧紧地靠在他的颈项之间,良久吐出一句,“好。”
东境韶清宫,枯树断枝落了一地。不过一年,厉帝已然发色花白,他此时枯坐在庭院之内,神情几分浑浑噩噩。宫侍刚喂他喝了汤药,此时他神识倒是清醒了许多。
女子买通了宫侍,今日入得院内,见敦帝这番凄凉晚景,却还是上前去,低身见礼,“文氏文书意,见过君上。”
厉帝看了她一眼,文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