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荡了两天两夜,火车终于到了沪上。
宿建平自己的行李和便宜姑父的两大包烟丝出了车站,找到了两人约定的汇合标志点,放下包袱左顾右盼的等人,感觉就像特务接头一样。
沪上火车站是特大车站,出口查票和介绍信查的特别严。不过高老头是逃票的常客,对沪上车站熟悉无比,自有办法出站。这回有宿建平这个便宜内侄做接应,他选择了更安全的出站方式,先将货交给有票的人,自己轻装出站。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带着鸭舌帽像個土特务的老头鬼鬼祟祟的找了过来。
“你对沪上不熟,连坐啥车都不知道吧?走、我领着你先把要去的地方找着,我再忙我的事去。”相对与两眼一抹黑的宿建平,高老头到了沪上感觉是像到了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的就要领宿建平做公交车去《沪上文艺》所在地巨鹿675号。
上海巨鹿675号,是《沪上文艺》杂志社的地址,也是沪上文协的所在地,明年复刊的《收获》杂志社也在这地方,这里是沪上文艺重地。
到了杂志社门口,高老头辞行,宿建平拿着改稿电报和大队里开的介绍信,找到门房,询问杂志社的办公地方。
“你就是写《一次别离》的作者宿建平?居然这么年轻!赶紧先坐,等会我让人安排你到招待所。我是李子芸,叫我老李就行。”连问带蒙的找到了304室,宿建平敲门进去对着坐在办公桌里的众人介绍自己之后,就有一个操着京腔的小老太太迎了过来。
“李老师好,我是宿建平。”不知道老太太是啥身份,宿建平用后世烂大街的称呼打了个招呼。直接叫人老李怕是不礼貌吧!
“啥李老师?叫老李!你是刚下火车就过来了吧?走、我拿着稿子咱到招待所先聊几句,明天我把你的责编叫上开个组稿会,集中确定一下意见。”
稀里糊涂跟着李子芸到了杂志社的招待所开了房后,老太太不待宿建平休息,径直说道:“你这篇稿子水平很高,虽然文笔有些生涩,但手法很新,气质独特。
我们编辑组讨论后觉得,除了有些小地方需要改动外,最大的问题是感觉太短了,收的有些急,让人不尽兴。所以、需要大改的地方是你要把文章往长抻,这样作品才能饱满。”
往长抻?还有这好事?宿建平听的有些激动。多水一点字数,稿酬不就能多些!写的时候顾虑到新人写手发中篇难度有些大,最后收的确实有些急,硬压到了三万多字,正常来说应该写到四万多字比较合适。
“我最近也琢磨着篇幅有些短,收的太过急了,构思了些内容想加上去。”
碰上了一个听话的作者?李子芸闻言两眼冒光。绝大多数作家让他改个作品就像是要刨他家祖坟一样痛苦,难得有个可塑之才,小伙子有前途。
“除了篇幅以外,还有就是写作方向的斟酌上!大方向来说,尽管你这个题材尝试的很大胆,咱们国内触及到这方面的文艺作品很少。不过你处理很克制和巧妙,对女性视觉的应用独特而贴合!不过在细节和个别用词上还要磨一下,尽量让这个作品在不失锋芒的基础上减少不必要的争论。
再一个,就是作品中关于知青回城政策造成家庭分离的事实批判,这是你作品的立意基础,我们觉得你处理有点轻柔和讨巧了应该再有力和直接一些,对此你是什么态度?”
啥意思啊?前面说要减少不必要的争论,后边又说处理的轻柔和讨巧了?《一次别离》中最大的雷点不就是对当下不少城市的知青回城政策的揭示吗!这个都不是问题,其它的还是个事?
“李姐、如果我将结局写的再生硬一些,会不会产生不必要的影响?当时写的时候,我有这方面的顾虑,才用了别的办法。”
李子云斜着眼镜,从中透出了一股莫名的光。作为一个年轻作家,这小子有点太狗,一点朝气都没有。“笔墨当直抒胸臆,作家是时代良心。回城政策确实造成了不少家庭亲情分离,你作品中反应的还算好的,有的城市甚至只容许一人回城,这样的现象你既然意识到了,就应该大胆的表达。”
我怀疑你们要拿我当枪!这话我能直接说出来吗?听完李子芸的一席话,宿建军算是明白为何她专门要到招待所提前和自己沟通改稿的想法。
很简单、就是减少不必要的争论的同时将核心爆点直接引爆,目的是什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说,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能按原本的意愿将书完成,那是最好的结局。”被人当枪使有啥问题吗?很多人还没资格当枪哪。现在又不是前几年,不会让人因为一部作品而有大波折,最多也就是禁言而已。
禁言的前提是你这部作品引发巨大的争论,既然能引发大争论,不就说明咱的作品曾经火过吗?代表着咱站到了风口上。
一言以蔽之,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是将第一部作品发出去,其它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