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宜醉酒馆。

喝酒的老人听了那句你家祖宗是不是也不行的话之后，不气反笑，抿了一口酒，敲了敲桌子：“我老祖宗要是不行，哪里来我这么好的儿孙啊！”

“老人家的祖宗不行，可是您祖宗的太太肯定行啊。也就是说爹不一定是亲爹，娘一定是亲娘。”李锦衣提醒了一句。

“哎呦，你这么一说，我得回去对一对画像，以前总觉得老祖宗不像我，感情可能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毕竟我们这些小辈后来搬家了嘛。可是，万一不是水的问题，而是土呢！”

“老人家，我这么说，您也不生气？”

“这他娘地有啥好生气的，我祖宗是要面子，可他早死了，骂到阎王爷那里，他也听不见。他都不烦，我在这里急个毛线呐！”

老人转过头来，望着门口的少年身影说道：“人呐，活着就是图一乐，整天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儿不开心，活得跟个大怨种一样，何苦来世间一遭哇，何苦来哉！”

李锦衣坐不住了，缓缓起身，走到角落处，坐在了老人对面。

老人嘿嘿一笑，指着小瓷碗里所剩无几的酒说道：“喝点？”

“多谢！可是……”李锦衣端起眼前小瓷碗，瞧了瞧里面仅剩几滴的烈酒，心道就这个条件还请人喝酒？

“没办法，店里的人全都跑去看美女，连个上酒的都没有。我呀，在院子里搜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这么点酒。掌柜的精明啊，带上美酒去看美女，美女看了，美酒卖了，真是精明的很。”

老人用食指在碗里蘸了蘸，又塞入口中嗦了两下，骂骂咧咧道：“也只能这样过过嘴瘾。来，你也尝尝，这家店的酒还行，就是今儿的量太少。”

李锦衣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糕点和仙酿居的好酒，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本来糕点是自己吃的，酒是给白师姐带的，今天只能先拿出来跟老头共享了。

油纸包打开，栀子糕的香味立刻飘满了酒馆。

酒葫芦晃一晃，醇厚的酒香四溢而出，充满了大堂。

“真他娘地香！”老人把酒倒满了小瓷碗，一饮而尽，又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眼睛一亮，“真他娘地好吃、好喝！”

老人尤不过瘾，连着喝了三碗酒，吃了十块栀子糕，才打了一个心满意足的饱嗝。

李锦衣没有喝酒，也没吃糕点，他心里琢磨着月清浅的事儿，没心情吃吃喝喝。

“小伙子，咱们真是有缘，往年我下来的时候，顿顿有酒有肉，白帝城主大方请客，也不需要我花钱。今儿真是怪了，冥禅那小子跟我说外出了，来到酒馆还找不到酒，真倒霉！还好，遇到了你，才能好吃好喝，不枉偷偷下来一趟。”

老人边喝边说，说话已有些含糊不清了。

看起来老人好喝酒，可这酒量真不行。

李锦衣心念一动，老人说下来，从哪里下来？官府衙门还是天上？

他问道：“老人家，请教您尊姓大名？”

“啥尊不尊的，就是一个名字而已，你叫我雷老虎就行，对就是天上打雷的那个雷字。”雷老虎身子有点晃悠，“人间的酒啊，就是劲儿大，不像我那里的酒，跟喝白开水一样没劲。”

大口吃着栀子糕。

老人忽然眼神黯然，似乎想起来了伤心事：“哎，多久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美食啦，上次还是在一名仙子的怀里，那叫什么来着，对，牛奶棒，也是真好吃，可惜再也吃不到喽！”

“想必那名仙子是雷老极为重要的亲人吧？”

“亲人谈不上，就是一个卖……牛奶的，我遗憾的是那么好的牛奶棒，多少年了，再也没吃到过。”雷老虎吧唧吧唧了干瘪的嘴巴，“下次再遇见那名仙子，我非……宰了她不可！”

“一个卖牛奶的，不至于雷老这么恨，不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儿？”

“你说对喽，女人心海底针，老子又不是吃霸王餐，事儿还没结束，屋里就进来一大帮人，对着我一顿狂揍，若不是看在把柄落在他们手里，又怕回家被媳妇儿骂，我何至于落魄到如今的地步。”

标准版的仙人跳！

“你说这帮人宰我一顿就得了，没想到每年都要过来宰我一次，那点例钱全都给了那帮王八蛋。你觉不觉我活着很憋屈？”

“确实憋屈！”

“其实也没那么憋屈，自从有人定下了规矩之后，那帮王八蛋有人胆敢坏了规矩，有一个算一个，被我活活打死，没有一个逃得过。”

“雷老，您是干什么的？怎么不直接教训那帮王八蛋？我最恨美人计，辜负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

“有些事不好说，我就不说那么明白了。”老人哈哈大笑，拎起来李锦衣拿出的酒葫芦，对口牛饮，随着一个饱嗝打出来，他蹦出来一个字：“爽！”

李锦衣大概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