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龙一。

那时候我还不叫这个名字，他们都叫我“喂。”

破庙里的乞儿们都没有正经名字，他们给自己取了“馒头”、“包子”这类乱七八糟的称谓。

我不愿意，他们就叫我“喂。”

那天，我在街上乞讨时捡到了一个锦缎的荷包。

其实我可以当时就叫住那名小公子，把荷包还给他，说不定还能讨赏，但我没有。

其他乞儿见到我捡了荷包便来抢，我拼死护住。

当那小公子找来时，我知道，我就要有名字了。

……

……

公子给我取名“龙一”，他说我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属于他的人。

他找了夫子教我读书认字，传授我武艺。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当今太子。

殿下喜欢出门游历，他说不喜欢闷在宫中，因为陛下眼里只有皇后，看不到他这个亲生儿子。

我跟着殿下去过很多地方，救下了“龙二”。

龙二总是不服我，什么事都想同我一较高下。

我们又走了许多地方，救下了“龙三”“龙四”“龙……”

殿下十四岁那年去江南游学，遇上了一名女扮男装的姑娘，我一眼就识破了她的伪装。

我认为柳家一定是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殿下的身份想要图谋不轨，便想在殿下面前拆穿柳家的阴谋，但龙二她们骂我是“木头”，其他人看我的眼神也异常怪异。

最后龙七告诉我，殿下这分明是对柳家明珠动了凡心，让我这个妖魔鬼怪不要管。

事实证明，虽然我自诩聪明，却终究没有参透“情”之一字。

殿下主动向柳姑娘表明心迹，惹得柳大公子差点和殿下打了一架。

毕竟从一开始，殿下就是觊觎人家妹妹，才会主动和他交好。

那柳家姑娘是个胆大的，柳家不同意这么亲事，她竟然就敢收拾细软留书出走，和殿下一起去边关。

再回江南时，用软枕做了个假肚子藏在衣裳里，回柳家说自己已怀了殿下的孩儿，气得柳家的当家人当场昏倒。

柳家被闹得鸡飞狗跳，只能捏着鼻子同意这门婚事。

我们都知道，陛下不想让殿下娶高门贵女，霍家的功勋已经够多，再娶个高门贵女，他晚上该不能安枕了。

殿下的娘娘的亲事异常顺利，也是在那时候，柳家人才知道被摆了一道，娘娘根本就没有怀孕，又是好一番闹腾。

娘娘嫁到东宫后，龙二她们仿佛有了主心骨，每每都要与我们几个男子争长短，娘娘和芳怡姑姑还总是拉偏架。

原本安静的东宫成了整座皇宫最热闹的地方。

我一直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岁月静好。

殿下会登基，娘娘会封后，以后我们还要抢着带他们的孩儿。

可是，皇后娘娘突然自戕，陛下性情大变。

而陈庆之决策失误，致使十万陈家军全军覆没。

陛下震怒，陈家所有男丁被判斩首，女眷流放三千里。

或许是早有预料，殿下第一时间让芳怡姑姑回乡养老，也陆续安排我们离开。

殿下偷偷给我说，他在陛下眼里看到了杀意。

陛下已经疯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想杀殿下。

东宫出事的前一天，殿下突然让我们护送娘娘离开。

娘娘刚刚查出有孕，他不能让她和孩儿陪自己下黄泉。

我知道这是殿下权衡利弊后做出的最佳选择。

我不想问他为什么不反，我从小没有父母，不知道做儿子的对父亲该是怎样的感情。

所以我毫不犹豫打晕娘娘，带她离开。

龙二留下来断后，与我们传递京中的消息。

娘娘听说陈家的事，决定带我们救下流放路上的陈家女眷。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我们只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小女娃。

那女娃太小，一直生着病，娘娘命我带着她去找陈将军的旧人，把人托付出去。

我把女娃送到了陈家，再回来时，娘娘已经生下女儿交给芳怡姑姑，下去陪殿下了。

芳怡姑姑说，娘娘临死前下了命令，让我们去殿下曾经待过的地方隐居。

殿下常年在外游历，他的足迹遍布大半个大宇，大家分头离开，我却犹豫了。

我想到了那个可怜的女娃。

所以我违背了娘娘的命令，去了陈家附近，做了那个可怜女娃的夫子。

陈家和陈庆之祖上连过宗，他们遭受冤屈时，求到了陈庆之那里，陈庆之毫不犹豫为他们求来了公正。

是以，陈家人将自己的小女儿送到了乡下，把陈勤玉当成亲生女儿疼爱，甚至比儿子还要上心。

我在陈家做了好些年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