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顺回到家,洗了澡,天已经黑透。
他吃饭时将县令的话转述给妻子与小侄女。
“县令大老爷想要我去找水库水源,如果找到就付两百贯。”宋三顺说着话,悄悄瞟一眼小侄女。
长安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的猜测,说:“我也要去。”
吴氏立刻摇头:“你去那儿干啥?日头这样毒,晒坏怎么办?”
“打伞,叔叔打伞!”长安一定要跟去,亲眼看看小苗苗的一片叶子会不会将水库填满。
宋三顺迟疑一下,问:“长安,那咱们要带多少泥像过去才行?”
长安眨巴眨巴眼,竖起一根手指:“一个。”其实没泥像也可以。
宋三顺扶额:“好吧。”
其实他打算在水库中间打一口方井,四面摆上龙王像,如果生出水,就说是水库的水源,这样一来,自己收那两百贯也能心安理得。
但小侄女说一个就一个吧,反正自己打井时放的也是一个。
在宋三顺看来,要想让那么大一个水库有水,怎么着也得百十个才行。
第二天,长安正在家中用磨具做泥像,张秃骑着一匹驴子来了。
他还带来一个十来岁的小黄冠,说是他新收的徒弟,叫张鲁。
“以后就由他来你这里取法器。”张图对长安道。
长安点头,好奇打量张秃叔叔。
现在的张图再不复之前邋遢,稀疏的头发高束,插着一根木簪,穿一身不染尘土的细白道袍,脚上是青布云鞋,手持拂尘,端的是仙风道骨。
果然,人一有钱,连气场都变了,小金鱼诚不欺我也。
长安带他到偏屋,指着放在大木匣子里的水神像,说:“张秃叔叔,这个是我送你的。”
张图看到泥像,眼睛立时瞪大,蹲下身仔细观看泥像,惊叹道:“长安你太厉害了,竟将泥像做的这般精细!哈哈,太好了!以后再有人请我去做法事,我便带上它就行。”
长安被夸心里得意,又提醒一句:“这个没烧过,你拿取时小心些。”
张图也没在意,乐呵呵将大木匣子放进大背篓里,让小徒弟背上。
之后张图又带走二十多个烧制过的泥像,还有一背篓蔬菜瓜果,这才离去。
几天转眼即过,今日是约好去水库的日子。
天没亮,宋三顺抱上长安,带着一群汉子启程。
这次不是步行,而是雇了三辆驴车,十几人分坐在车上。
车上还放着铁锹凿子筐子扁担等物,还有一些干粮跟水。
驴子的草料也带了不少,全是前一日提前割好备着的。
六十里路程,紧赶慢赶也走了近三个时辰。
等赶到水库时,就见水库边站了不少人,足有好几百。
县令坐在一棵树下,正等的不耐烦,见宋三顺到了,挥手让人带他过来。
宋三顺牵着小侄女走到县令跟前行礼:“见过大老爷。”
赵县令嗯一声,瞧他还带着个孩子,有些不悦:“你进水库勘查水源,怎么还带个孩子?”
宋三顺不敢说实话,含糊道:“大老爷放心,我们不会耽误事。”
“既如此,你们赶紧下去干活吧。”赵县令用帕子抹一把脑门上的汗,接过小吏递过来的水壶喝一口。
宋三顺抱拳,将小侄女背在背后,带着一群汉子下到水库里。
水库最深处其实有水,但不多,也就跟宋家村的水塘差不多。
但这点水根本没啥用,也就山里野兽会光顾一二了,根本不能放出去灌溉农田、以及给县城百姓吃用,因为实在是太远,水位也太低。
赵县令带来的一干人看着宋三顺带着十几人下到水库内,有人忍不住偷偷嗤笑:“这是谁想的馊主意?让一群乡民进水库找啥水源?咱这里又没有高山,真当能在水库里找出一个会喷水的泉眼?”
“可不。”一名大肚腩乡绅附和:“若他们真能找到什么水源,我愿出百贯请在座所有人去县城百味斋吃席。”
站在赵县令周围的官吏们虽不敢明面上质疑大人的决定,但也都窃窃私语,对赵县令此举有些微词。
“大人是病急乱投医了?想一出是一出,竟叫几个不知所谓的人过来。”
“嘘,你轻声点儿,我听说这些人极其擅长打井,太平乡与铁牛镇就是靠那些井水维持的,所以大人才请他们过来。”
“水井跟水库是一回事吗?难不成还指望他们将水库当成水井挖?真是可笑。”
“就是,今日老夫倒要看看他们是如何找水源的?”
随着日头越来越烈,众人纷纷躲去水库附近的树下乘凉。
宋三顺带着十来人来到水库最里面的水源旁站定。
就听小侄女道:“叔叔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