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道:“他杀的是被他劫持的东家。说起这件事,大伙儿也很是纳闷,本来他们都以为,只要把他要的金器给他了,他们东家就能得救了,谁料他们装好金器后,那个劫匪竟是直接把小刀刺进了东家的胸口处!
就在大伙儿无比惊恐的时候,他一把推开东家,抓起那个装满了金器的包袱就跑!
那個东家据说是当场就没气了。”
萧怀安右手食指轻敲桌面,听到这里,敲击桌面的动作倏然一停,道:“你可有打听到,那个劫匪最开始是如何劫持东家的?”
闲云一怔,他们郎君这关注点也未免太清奇了罢!
但幸好,他询问的是一个全程目睹了这个抢劫案的路人,他刚好是个有着浓厚表达欲的,不仅跟他描绘得活灵活现的,还加上了不少动作示意。
劫匪是如何劫持东家的,刚好在他演示给他的动作里。
闲云学着他的样子,右手做出拿刀的样子,左手紧紧箍着怀里看不见的人,道:“就是……寻常挟持人的模样,劫匪一手箍着东家的上半身,另一只手拿着刀子横放在他的脖子处……”
萧怀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突然道:“劫匪最开始,是用刀子横着放在东家的脖子处,如果他要杀死东家,按理来说,直接抹脖子是最方便的。
然而,他没有,而是特意把刀子反过来,刺进了他的胸口处……”
闲云一怔,这时候才意识到,这劫匪的做法确实有些特意,想了想,道:“难道,他是觉得抹脖子不一定能杀死人,把刀子刺进胸口处才能保证东家能死透?”
可是,也不对啊,劫匪只是求财,他在那种情况下还出手伤人已是让人觉得奇怪了,他为何还非要置那个东家于死地呢?
萧怀安不置可否,又问:“那个东家就没有反抗?”
闲云摇了摇头,道:“据说那个东家已是上了年纪了,而那个劫匪看着就人高马大的,他尝试过反抗,但根本反抗不了。”
萧怀安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在桌子上放下几个铜板,拿起毡笠子戴上,嘴角微微一扬,道:“走罢,我们跟过去看看。”
闲云又忍不住呆了一瞬。
不是,郎君怎么对这个抢劫案这么感兴趣啊?!
不过,想到郎君这一路上做的事,闲云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乖乖跟着自家郎君走了出去。
这一路上,会让郎君格外感兴趣的案子,不管是看起来多么普通毫无悬念的案子,最后郎君都会用事实向他证明,这个案子有蹊跷。
在被打了无数次脸后,闲云也是学会不自讨无趣了。
只能说明,他们夫人教子有方啊!
要找到劫匪逃跑的方向很简单,跟着一路上的混乱走过去便是了。
很多今天出来摆摊的商贩都受到了无妄之灾,一路上,闲云都能听到那些摊位被破坏了的商贩的骂骂咧咧声。
只是,越往前走,路上的行人就越少,最后,连摊贩都没有了,也幸好这件事闹得够大,即便不能借助路上的混乱辨认方向,问一下旁边的路人也就知道了。
最后,他们一路走到了西京城的小东江边,这是一处远离繁华码头的僻静之地,在其中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旁,一群百姓正围在那里窃窃私语,不远处,一群府衙中人正站在那里,似乎围着什么在看。
萧怀安正要走过去,突听旁边的百姓低声道:“啧啧,没想到啊,人竟然死了,你说,他拼命抢走那么多金器有什么用呢?有命抢,也没命花啊。”
萧怀安脚步一顿。
就听另一个百姓道:“对啊,据说那个劫匪是被逼得跳河自尽的,那一大包袱金器也跟着他一起进了河里,如今已是捞出来好几个了……
他估计是真的急着用钱罢,否则何至于光天化日之下去抢劫哦……”
闲云听得目瞪口呆。
那个劫匪,竟然……竟然也死了!
萧怀安眸色微转,大步走了过去,挤过人群,就见到不远处的地面上果然躺着一个人高马大浑身湿透的男人,男人身上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灰色布衣,脸上的黑色面罩已是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掉进了河里,露出一张肥头大耳、脸上长满了麻子的脸。
一个穿着紫色官服、腰佩金玉带的男人正背对着萧怀安,蹲在那具尸体面前,查看了一会儿,道:“王满,仵作可到了?”
他旁边一个衙役立刻行了个礼,道:“回禀姚兆尹,仵作还没到。这个案子已是死了两个人了,可要请唐国夫人来帮忙?”
男人摇了摇头,道:“暂时不用,如果这只是一起普通的抢劫案,不用劳烦唐国夫人……”
萧怀安眉微挑,就是在这时候走了出去,轻轻抬了抬带在头上的毡笠子,轻笑一声,“姚兆尹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忙验尸。”
穿着紫色官服的男人身子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