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州平说李承是疯子,他当然不会生气。
“崔公过誉了,”今日虽然是李承招待众人,但也不愿意将焦点都放在自己身上,一直聚光灯之下有着主角光环,会容易招人嫉妒,他是来团结荆襄士人的,不是来得罪这些年轻人的,“歌舞酒菜已经摆下,还请诸位一看,如何?”
他又环视众人,抓住了蔡菁,“乡野之地,承蒙太守错爱,帮着建了一座大楼,”他先是感谢了一番赞助商,“奈何家世浅薄,不得与群贤比肩,故若今日礼仪上有了差池,蔡兄乃是世家子弟,礼仪之上,颇为精通,乡野之地,不能全礼,还望蔡兄等人,万望恕罪也。”
李承要把话说在前头,汉人比较讲究礼仪,甚至在某些程度来说,比日后的程朱理学还要夸张一些,李承知道关平大大咧咧,糜信也是不拘小节之人,故此日常都随意一些,只是做好吃的招待就行,可若是这些士人觉得李承未按照礼仪来招待,日后说起坏话来,可就不饶人了。
还不如丑话说前头,我这里就是乡野之地,闲野之人,安排不了正规礼数。
蔡菁心想你点我做什么?这满楼的人,合着听你的口气,好像是吾最难讲话最会挑刺一样!
有庞德公和崔州平在此,再加上一个庞山民还有石广元,傻子才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指摘你的不是。
蔡菁尴尬一笑,“郎君说笑了。”他又随即狠狠瞪了李承一眼,等着宴席中再寻到机会了,马上出言收拾你。
李承暗笑,示意楼梯处等吩咐的张图给众人上菜,天寒地冻,也委实准备不出来什么特别精致的菜肴,先是预备了四份冷菜用以佐酒,芝麻炒萝卜干,鱼干煎过,焦黄酥脆,士人讲究仪态,所以把骨刺都去了;菘菜腌制了没多久,刚好爽口,还不会过咸;最后一样是糜信带来的肉脯,说是鹿肉做的。
李承笑道,“都是农家之物,请诸位略微用一些,来佐酒。”
菜式的确是与众不同,冬日里能有这些东西已经是十分难得了,众人这次来,原本对这乡野之地不抱有什么期待,想着能有什么好酒好菜,场地估计也寒酸的很。
可今次一来见到楼宇甚是巍峨,吃食也颇为精致,虽然大户人家还会依照古礼来进膳用饭,可这年头,礼仪崩坏,谁还计较这些?若是真的依照古礼,恐怕大家歌舞也是不能听的,毕竟周礼定下来,不同的级别歌舞也是不一样的,大家非是王侯,按照礼数,是不能看这么多人的歌舞的。
上了酒菜,糜信带来的歌舞伎又出场了,今日是大阵仗,歌舞伎们穿着素锦的衣裳,容貌俏丽,每人端了一個小鼓进来,放在脚下,微微抬起脚,就踩上了鼓点,咚咚咚,底下的乐师开始演奏音乐,歌舞伎们身子柔软,脚下却是迅捷无比,踩着小鼓,跟着音乐发出了清脆又有韵律的节奏,袖子不长,但是姿态柔美,面带微笑,唱起了《采薇》。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这首诗经的经典之作,还颇为契合今日之事,描述的是一位老卒征战返乡的过程和思绪,算的上是和李承颇为相近,如此反复三遍,鼓舞伎们轻盈能做掌上舞,脚下踩的鼓点,真叫人听着愉悦之极。
歌舞伎们歌舞完了《采薇》,随即又唱起了李承的《酬赠江陵四友》,这才停了下来,但也不退下去,而是坐在士人们的身后,代为执壶倒酒。
所谓士人的追求,一定是要推陈出新的,诗经流传下来数千年,就算是再好听,也是听腻烦了,今日又见李承诗,庞德公听着都很是满意,他对着崔州平笑道,“好诗,好诗!此乃何人所做?”
“就是这位李郎君,”崔州平喝酒喝的急了,满脸通红,他依旧是没一个正形,盘膝坐在位置上,“李郎君是大才,今日还请公看一看,是不是为吾荆楚之俊才!”
他对着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石韬笑道:“广元!汝不是许久没回荆州了,今次回来,怎么似乎还不太高兴?”
石韬摇摇头,“吾又非愿意来此地,只是汝硬拉着吾罢了,大兄,过了今日,吾一定要北上的。”
“北上就北上,何须啰嗦,”崔州平笑道,“吾又非说客,不必担心!”
庞隐庞山民也是这个圈子之人,就坐在石韬下首,说话随意一些,“广元兄,”庞山民说道,“听闻兄在江东访友,可是被崔大兄给赶上了?”
诸葛四友之中,崔钧崔州平是年纪最大的一位,而且大出很多,故此众人都称之为大兄,石韬点点头,“原本在江东金陵看风景会友,却不曾被大兄追上来,这隆冬时节还要吾回江陵,江东稍微暖和些,原本在那处过冬的。”
崔钧打了个嗝,“金陵偏远之地,无甚景色,哪里有江陵城风光好,长江滔滔,一望无际,鱼龙入水,挪腾太空!”
石韬苦笑,“吾原本想着要北上了,却又被大兄拦住,”他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