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法电2路,从十六铺到徐嘉汇,明国七年就开通了。”老李给韦深解释。
“我坐过!”韦深摆摆手,示意他别啰嗦,心说老子前世后世加在一起,在魔都待过20多年呢!
老李罗里吧嗦地有点招人注意,韦深从兜里拿出口罩戴上,又把草帽朝下压了压。
两人上了车,最后排居然还有空位,老李大喜,招呼着韦深一起走到车尾坐下。
电车在车站要等候片刻。身穿黄斜纹制服的卖票员身材高挑,长得很漂亮,但表情严肃,扎着两个粗大的辫子。
肩上斜挎着一只装票款的白布袋,手里紧紧攥着票夹,清丽但有些冷峻的嗓音传来。
“上车的乘客票子买起来了啊!”
韦深看着这姑娘,心中暗赞:好一个麻花美人、卖票西施,而且声音还怪好听的哩。
她走到后排,老李一边点出钞票一边说:“我们乘到终点站。”
卖票员扫视眼两人,收了钱,撕下两张票,用一個小巧的打孔机在“东湖路”字样上打了一个小孔。
她转身朝车前走去,目光如炬般地扫视着坐着的乘客,突然一指一个乘客。
“你是嵩山路上来的?买的是5分车票,顶多乘到金神父噢!”
那人捂着脸地摸出三分递过去:“我搞错了,以前是4分钱乘2站,收我5分,我以为能乘4站呢。”
卖票员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以前4分乘2站,4站也要6分,哼。”
话音未落,她又身形灵巧地“噌”一下,拦住一个匆忙从座位上起身,打算下车的男子。
“先生,票子拿出来看看?”
这位仁兄一脸尴尬,咳嗽一声,张张嘴又闭上了。
“补票!”
卖票员麻利地撕下一张两毛四的车票——这是最高票额,塞到逃票者的手里。
那人自觉理亏,只能乖乖认罚。
韦深盯着这个卖票员看,这姑娘唇红齿白,一双眼睛极有灵气,真挺好看的。
转头看看老李,一张愁苦的脸映入眼帘。
跟老李搭班搞行动有点太累,有点顽固不化。
韦深心里叹气:这姑娘脑子好得很,又伶牙俐齿,如果她来做我的传信员就好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
电车开动了,卖票员上身微微向前,就抵消了车子带来的前冲,仍是稳稳站着,眼睛全部扫过一遍乘客,才终于走回自己座位坐下。
有轨电车不疾不徐地开着,很快深入了发租界。
窗外,道路两旁的发国梧桐几乎遮蔽了天空,阳光穿透阴凉,将斑驳的图案印在车窗旁乘客的脸上。
韦深痴痴地看向窗外,这不就是前世常熟路到衡山路一线嘛,原来1939年就有发国梧桐了。
这条路下弥漫着浪漫优雅、而又腐烂的法兰西情调,适合情侣散步。
他又想到金碧辉煌,尽显奢华的华贸饭店,那里也适合情侣居住。
他看眼卖票女孩的背影和侧脸,一转头,脸上皱纹横七竖八的老李跃入眼帘,韦深的笑容消失了,忍不住深深吸气,再长长地吐气。
到终点站,两人下车,卖票姑娘站在自己座位的前,回身看每一个人。
韦深走在最后,经过卖票员的时候同她对了一眼。
卖票女孩就看到草帽檐下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神,顿时愣了一下。
这男人居然敢这样直视我,而且眼睛还有一点点好看。
魔都滩凡是敢盯着她看的男人,都是很猥琐的家伙,身边同龄的男人全都降不住她,根本不大敢同她对视。
这样自信的年轻男人可不多见。
韦深瞥一眼正挤出人群的老李,视线立刻移回到她脸上,飞快轻声问一句:“我打听一下,这车间隔多久一班?”
“10分钟。”女孩只看到他星辰般的眸子微微一动,仿佛触动了她的心弦,心轻轻一跳,脑子想也没想就反应飞快地答道。
原来一个男人的眼睛可以这么灵动啊,她心想。
“谢谢!”韦深头也不回地下车走了。
女孩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离去的高大背影,“背好挺,这男人比我高大半个头!”
乘客们纷纷涌上车,卖票女孩一反常态地楞着不动,扭头看着车外,电车驾驶员老朱师傅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这姑娘咋啦?
......
韦深和老李两人在徐嘉汇足足逛了一上午,一开始看洋房,根本无人出售或出租,后来到各里门查看张贴出来的招租帖,才发现连是合意的石库门房子也租不到。
韦深不必说——脑子里还是两年前自己租房的场景,老李平日深居简出,两人对现在的租赁市场根本不清楚。
别说租大宅院了,就是石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