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看就要把手探进签筒的高岛,突然大声说道:“火雷噬嗑,《爻辞》曰:‘上九:荷校灭耳,凶!’”
这句话回档前高桥重复了好几遍,他完全听不懂啥意思,但是却背了下来。
整艘船其他人都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只有高桥才明白。
他正从签筒里抽出一把竹签,闻言一愣,他怎么知道是火雷噬嗑?我还没说呢!
高岛扭头看过来,只见这个高大男人已朝地上趴去,喊道:“赶快......趴下,危险!”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人怎么啦,三井高水拉拉张正清,刚想说你的朋友是不是犯病了,就见张正清已经单膝跪在地上,凑到同伴面前低语。
高岛吞矛疑惑地转头回来,摊开左手,手上24根竹签。
火雷噬嗑,上爻!
他眼睛突然睁大,这个大個子完全说对了!
卦是火雷噬嗑,上爻的爻辞也的确是‘上九:荷校灭耳,凶!’。
离火是南方,雷者肯定是枪火,高岛脑中闪电般地思考,他看着身边趴在地上,双手抱头的大汉,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人难道是太祖父口中说的通鬼神者?
他飞快蹲下,同时高声喊:“危险,快蹲下!”
他右侧的同伴立刻蹲下,整艘船的乘客都有些糊涂,高岛吞祥的同伴飞快地蹲下,并劝说周围的人,不少人犹豫两秒也蹲下来。
剩余一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人本来站立看高岛的起卦过程,现在半信半疑地坐下,少数几个原本就不太相信的,看着那些令人好笑的蹲下者,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
他们倒不是不迷信,而是只相信自己常去的神社和神,对这种他们认为的野路子,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
“危险不是都过去了吗?现在船已经靠南行驶,子弹打不到了吧。”坐在右舷旁的一人笑道。
“也许是江上刮龙卷风、被天上闪电击中的灾祸吧!”另一人也嘿嘿笑。
“叮叮”两声,两人转头朝右看去,下一刻,脑袋几乎同时炸开。
无数子弹如狂风暴雨般袭来,最靠近右舷的五六人立刻中枪倒地,剩下的人尖叫着卧倒,原先蹲下的人飞快爬下,双手抱头。
子弹撞击在钢板上形成的碎片在客舱中纷飞,不断有人闷哼受伤。
柳歌青和俞泽承完全不明白区长为何如此做,但是在南都行动中建立起来的无条件信任使得他们早早蹲下,躲过了第一波攻击,现在他们全都趴下,双手抱头。
客轮再次朝北靠去,由于转向过猛,把屁股留给了南岸的机枪,子弹无法直接打进客舱了,只有“叮叮叮”打在船体上的声音。
韦深抬头观察,柳歌青和俞泽承都毫发无伤,他长出了一口气。带两人上船的那人似乎也只是手臂和右肩被几块弹片击中受伤而已。
另外同回档前相比,日本人也少死伤了得有十六七人。这一点让他相当不爽,不过看着左边三井高水和右边高岛吞矛崇拜的眼神,韦深觉得这可能未必是一件坏事。
“纳尼?”三井高水一脸震惊地死死盯着韦深,嘴巴张得老大,他回头对张正清道:“您的同乡村正桑是阴阳道的传人吗?”
他猛地想起一个人,压低声音问道:“如此神准,莫不是安倍晴明的传人?”
张正清嘴巴张了张,还没说话,右侧的一个声音响起。
“我是高岛吞矛,请问这位先生您高姓大名?”高岛吞矛看着韦深问道。
韦深根本都不理他。
张正清转头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三井高水已叫道:“高岛大师,这位是村正八弥,大阪来的新移民,听说前些天轰炸伤了心神,如今不太说话。”
“高岛大师,这位村正桑是不是阴阳师?”
“噢!”高岛吞矛诧异一下,问:“村正桑以前可通鬼神?”
“通鬼神?”张正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回答道:“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他想着二哥到南都以来的种种神奇之处,心说真保不准啊,不过决不能回答是,否则传出去,要是有心人去村正八弥的故乡去打听一下就完了。
高岛吞矛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太祖父曾经说过,我家占卜之所以无不应验,关键在于以至诚无息获得神之启示!”
所谓“至诚无息”就是起卦祈祷时,得诚心专注到连呼吸都忘了。
这人伤了心神,说不定反而能以至诚之心得到神的启示。
只能这么解释了。
日清客轮很快驶离了这一段狭窄水道,严格按照靠中间行驶的原则,再也不偏向任何一边了。
半小时后,三艘伪政府的长江缉私艇从张家港方向迎了过来,他们接到了客轮的无线电通讯,听说日清客轮遇袭,立刻赶来。
一批人上船来低头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