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不出来。
因为按照这大汉的成制,右内史在长安城中确实可以过问刑狱之事,权责在长安县寺之上。
义纵没想到何充来得这么快。
“府君,此事涉及的人证、物证及从犯很多,可否过两日移交?”义纵退而求其次地问道。
“你以为本官是刚刚出仕为官的雏儿吗?想要拖时间办成铁案,抢先上奏给县官定夺?”何充反问道。
“……”义纵心中的小九九被戳穿了,顿时有些尴尬。
“本官今日带来了五十个亭卒,狱曹掾和贼曹掾也来了,现在就要将人带走!”何充又逼问道。
义纵看着何充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又气又恼,他早就听说何充唯窦婴马首是瞻,看来所言不虚。
可是恼怒又有什么办法呢?
南皮侯位高权轻,义纵当然可顶回去,但何充却不同,直接管着义纵的课考,极易拿捏住义纵。
虽然皇帝能保他,可他也要长久在何充手下任职,若是起了冲突和争执,对方办他的手腕很多。
按照大汉成制,不同品秩的官员的任免权由不同的人掌管。
县令和郡守可以直接任免本衙里百石及以下的属官少吏。
三公及列卿可以直接任免该管四百石及以下的属官少吏。
至于丞相则可以直接任免六百石至两千石的官员,当然,只是在名义上需要由皇帝来最后定夺。
但是,这只是正式任免官员时的流程,倘若上官在巡视下官时,发现其不能胜任本职,亦可先将其停职。
放到现在的情形,义纵若是硬着头皮不把樊千秋交出去,那何充也可以暂时停了他的职,而后强行带走。
就算日后皇帝派人追查此事,案子恐怕早已经按照何充的想法办成了铁案,而这樊千秋更可能已经死了。
届时,死无对证,何充不会受到任何惩治,而他义纵反而会因为阻挠办案,被倒打一耙。
义纵的背后有一些冒冷汗,他很清楚自己的分量。
自己虽然是皇帝重用的酷吏,可是这不代表皇帝会真的出面维护自己。
酷吏是皇帝手里的一根柴,你能点燃自己,才有用处,否则会被弃用。
“为何不说话,莫不是要本官先把你的官职停了?”何充嘲弄地问道。
“这……”义纵脑子里飞快转着,不停地思考还有没有法子周转此事。
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想到了一个人,此人正是今日晨间突然来到寺中查对市租数目的郎中桑弘羊!
他是皇帝身边的近臣,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可也算是皇帝派出的使者,若让他出面,说不定能逼退何充。
“府君恕罪,是我癫悖了,此事我知轻重,现在就去将樊千秋及一众从犯带来。”义纵佯装惊慌地说道。
“这样倒还像话,本官就在这正堂里等着,你快去快回!”何充背着手转过身去,不冷不热地说了此话。
“诺!”义纵行礼答完,就走出了正堂,但他并未向县狱方向去,而是来到了户曹阁。
阁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公孙敬之,一个是桑弘羊,二人正在案上核对上月的市租钱。
按照大汉成制,征收到的市租当交到管理皇帝私费度支的少府去,自然也该由少府派出的官员来定期核查。
桑弘羊这个没有实权的郎中照理说是不能插手的,可有了皇帝的手令就不同了,是得到了皇权亲命的使者。
公孙敬之和桑弘羊见到义纵进来,都规矩地站了起来,尤其是公孙敬之,状貌甚恭敬。
“公孙敬之,你先出去,我与桑郎中有要事相商。”义纵说道。
“诺!”公孙敬之只是二百石,与桑义二人的地位相差甚远,听到吩咐,立刻就走了。
“使君有何吩咐?”桑弘羊行礼问道。
“本官来此,是想求郎中帮一个忙!”义纵常会被皇帝召见,所以与桑弘羊也算熟络,此刻并无太多顾虑。
“使君此言让我惶恐,我区区一个郎中,如何能帮上你的忙,除非是帮你算算家訾有多少?”桑弘羊笑道。
“此事过于紧要,如今只有郎中可帮我!”义纵强拉着桑弘羊落座,而后也不隐瞒,就将事情和盘托出了。
其中大部分的事情,桑弘羊自然早就知道了,但是此刻他却要装出头一次听说的样子,时时露出惊讶之情。
“使君,这可是通了天的大案啊,我如何能帮上何忙,你快快去寻别人吧?”桑弘羊佯装不解地连忙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