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禄听完这句话,立刻脸色大变,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人,脸色“刷”地一下也都白了。
大汉一个亭的官吏员额并不固定。
位置险要而又规模比较大的亭,除了亭长这個百石小吏之外,还会设有亭佐和亭侯。
亭佐就是亭长的佐贰官员,相当于后世的派初索傅锁掌;而亭侯则是外派哨点的小吏,类似于巡警。
南清明亭虽然位于长安县,所管的范围毕竟却只是两乡,因此并没有设置亭佐和亭侯。
但是,在赵德禄之外,还有两个勉强入流的佐使,分别是与他一同站在堂下的亭父和求盗。
亭父专门掌管亭部的开闭扫除,类似于后世的后勤主任。
求盗掌管辖地内盗贼抓捕之事,类似于后世的刑事警察。
后者的权责显然要超过前者。
南清明亭的亭父何彭祖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好人,虽然称职,却没有太多本事。
南清明亭的求盗朕得膏空长着一副健硕的身板,却是酒囊饭袋、鱼肉乡里之辈。
樊千秋当上游徼之后,对亭部和街面巡查得紧,赵德禄和郑得膏收敛许多,樊千秋还未寻到机会撤换他们。
此刻,这三人都穿着土红色的求盗衣,而赵德禄还头戴着朱帻:这是亭部吏员专门穿着的制服。
虽然来得很匆忙,可他们也没有忘记配剑,这让樊千秋对他们的印象稍稍改观了一些。
“上吏,敢问是哪个里的刁民作乱?”赵德禄想了想,试探着问道。
“本官刚才说得很清楚,是将有刁民作乱,也就是尚未作乱。”樊千秋有些不阴不阳地说道。
“是小吏耳拙了,那敢问上吏,是何处的刁民将要作乱?”赵德禄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
“槐里!”樊千秋给出了答案,看着赵德禄无声地冷笑了起来。
“槐里?”果然,赵德禄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声,而郑得膏和何彭祖也立刻看向了自己的上吏。
“下吏就住在槐里,刚才出门之时,并未见到任何异样,是不是……”赵德禄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质疑本官胡言乱语、妖言惑众吗?”樊千秋冷冷地问道。
“这……下吏不敢!”赵德禄已经看出了樊千秋今日火气很大,他的回答越发地小心起来。
“这些刁民隐而不发,就藏在槐里附近的娼院和斗鸡寮里,左不过十日之内,就要闹事。”樊千秋说到。
“敢问上吏,他们又是因何而闹事?”赵德禄更觉得奇怪了。
刁民闹事不少见,但多发生在征收市租的时候,从来没听说过正月里就有刁民闹事的。
还有一处奇怪,刁民闹事便闹事,怎么可能藏在娼院和斗鸡寮里?闹事的刁民哪有钱去这两处快活?
“此事你们不要多问了,日后自然会知道,总之这十日都要警醒些,若是有人来上报,要立刻前往捉人!”樊千秋斥道。
“诺!”赵德禄等人虽然心中还有许多疑惑,但是却也不敢再多问,连忙就应答了下来。
“还有一些不中听的话,也要与你们三人嘱咐几句,都听好了……”樊千秋盯着几个下属说道。
“但凭上吏吩咐!”几个人再次连忙回答道。
“这些刁民……如今就都藏在娼院和斗鸡寮,所以你们就莫要去这两处走动了,以免旁人说闲话……”
“本官很是心软,不忍心惩治你们,但本官也立功心切,想来你们也有此心,不想升官,出仕作甚?”
“所以,若本官未能捉到这伙闹事的刁民,而你们恰好又去过娼院和斗鸡寮,就莫怪本官不讲情义了。”
“这话,你们可都听懂了吗?”樊千秋冷漠地说道,赵德禄和郑得膏等人连忙点头称是。
“好,今日是正月初一,本官不应耽误你们的祭祖之事,快快回去吧。”樊千秋挥了挥手说道。
“这……”赵德禄并未离开,而是向身边的郑得膏和何彭祖递了递眼色,这两个人立刻心领神会。
“上吏,既然此事如此严峻,我等怎可离去,当在亭中轮流值守!”赵德禄热络地说道。
“正是,上吏将话说得如此明白,是在提点我等,我等不应放肆。”郑得膏也谄笑说道。
“那这第一日,我愿在亭中值守,不知上吏觉得如何?”老实人何彭祖乖乖地站了出来,承担起这个苦差事。
“呵呵呵,几位如此尽忠职守,若此事办成了,本官定当保举尔等,让义使君旌奖尔等。”樊千秋拍手赞道。
“多谢上吏提点!”几人齐声答道,脸上竟然都有喜色。
接着,赵德禄又煞有介事地将那一什亭卒叫到门前,假模假样地训诫了一番,以彰显自己的勤勉。
樊千秋摆着一张假笑的脸看完对方的表演,又夸赞一番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