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千秋知道义纵所指为何,立刻答道:“今日聚集在此的刁民,估摸着有两千人,要捉住真凶恐怕不易。”
“嗯,捉不住最好。”义纵点点头,他对这答案很满意,“还有那四个社令,上了正堂,会不会再翻供?”
“他们知晓使君的威名,不敢翻供,下官也已经与他们交代过了,翻供那就得死!”樊千秋对答如流。
“闹事的刁名只有死伤,这还不够,还当有被捉拿到的从犯轻犯,此事又怎么办?”义纵又再次问道。
“依下官所想,是让院主和寮主交些人到县寺去,充当这轻犯和从犯,使君意下如何?”樊千秋答道。
“他们可交多少人?”义纵言语中有些起伏,他竟对此事非常上心。
樊千秋先是不解,但转瞬便想明白了,如果真是刁民作乱,而不是顺民请命,那轻犯数量,也算业绩。
“三五百人,总能交出来的。”樊千秋试探着说,如此一来,牵扯其中的贼人就一千多了,是个大案。
破了这么大的案子,义纵不只是脸上有光,在丞相府的功劳簿也能记上一笔,日后升迁,那都用得着。
“死伤六百多,却只是生擒三五百,这人数对不上,得加人!”义纵咬牙道,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神情。
“使君英明啊,你以为当加到多少人?”樊千秋笑着问道。
“八百人!”义纵果断地给出了答案,这三個字,意味着这八百多人将会被判为完城旦舂,吃点苦。
“那……”樊千秋有一些犹豫,而后说道,“如此一来,有三成娼院和斗鸡寮会因缺人手开不了门。”
“你们万永社的子弟多,将这些营生接过来!”义纵这句话超出樊千秋的意料,这好事简直不敢想。
“可……剩下的娼主和寮主,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应允。”樊千秋期待地看着义纵,似乎在暗示对方。
“你用钱买下来,他们若不答应……就当作李去病的同党关起来!本官做主,你放心!”义纵冷道。
“那……下官试试……”樊千秋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尽可能平静谦虚地答道。
“旁的就不说了,让赵德禄跟本官回县寺写爰书,此事交给公孙敬之办,他精于此道。”义纵答道。
“使君考虑周到,那本官明日就让那四个社令和那些娼主寮主,将轻犯从犯送往县寺。”樊千秋道。
“不必了,这样不真,本官现在就派人冲进去,将人直接捉走,来都来了,得办真些。”义纵答道。
“义使君高明啊。”樊千秋发自内心地赞叹道,这义纵不愧是酷吏中的老炮,办事比自己老练多了。
此时,赵德禄刚好将留在闾门外的巡城卒带过来了,这些卒和亭卒门卒一样,其实也是正卒和更卒。
正卒服役两年,可分两次服役,也可连续服役,他们按照身高和才能,有优劣之分,去处自然不同。
其中的优者会有两个去处。
一个去处是留在本郡国当郡国兵的材官、骑士、射声士和楼船士,另一个去处是来长安当天子卫士。
剩下的劣者也有两个去处。
一个去处是在本郡国充当五花八门的“卒”,另一个去处则是到边郡的长城上充当驻守长城的隧卒。
每年服役一个月的更卒又不同,只需在本郡国轮换,所从事的职责都是打杂之事,更谈不上有战斗。
总之,不管是正卒还是更卒,被调来担任“卒”的,战力都不强,与北军、卫士和郡国兵无法相比。
但是,长安毕竟是帝国首都的所在地,所以,义纵手下这三百巡城卒也是矮子里面拔出来的高个子。
不管是在战斗力上,还是在军纪上,都还有可观之处。
他们在义纵身前排好了军阵,一个头戴武弁的年轻人便从队列中站了出来,持剑叉手行礼候命。
这年轻人左不过二十四五岁,身形匀称,朗目剑眉,很是英俊,但是眉眼间却流露出一股冷漠。
“王温舒,带人砸开那些娼院和斗鸡寮的大门,抓人!”义纵说道。
“抓多少?”王温舒问道。
“八百人。”义纵笑答道。
“能杀吗?”王温舒再问。
“拒捕者,杀无赦!”义纵摆了摆手答道。
“诺!”王温舒未再多言,向身后亭卒训诫两句,便指挥亭卒分两路冲入了甲字巷和丙字巷。
带头冲在最前面的,自然便是这个王温舒。
接着,砸门声、怒骂声、惨叫声便从两条岔巷中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槐里,又开始热闹起来了。
樊千秋倒是放松下来了,此间有义纵这个长安令坐镇,闹出再大的乱子也与他没有直接关系了。
今日要办的几件事情,全部都已经办妥了,而且异常顺利。